第十六章(2 / 2)

酸梅 黃三_ 8847 字 5個月前

方法用儘,就差以死相逼,蘇家妥協了,同意他倆的婚事,隻不過有條件,隻一個,不能離開昭縣。

祁檀為了她,選擇了留下。

沈蘩說,婚禮當年熱鬨了好些天,盛大的很,滿街都是紅鞭炮,家家戶戶都逢喜事似的,全縣目睹了那場婚禮,祝他們百年好合,長長久久。

按理說故事到這兒就該結束了,二人終於不顧萬般阻撓走在一起,步入幸福的殿堂,雖說過程艱難了點,好在結局是圓滿的。

從古至今,人們都好皆大歡喜的局麵,正如那句話所說,沒人關心婚後的一地雞毛。

祁檀的劣根性是在第二個兒子出生後顯現出來的,蘇家的錢養出了他一身毛病,不工作,不養家,反正錢也花不完,他圖上了煙酒,賭.博,成天不著家,在外麵結實了一幫混子,起初隻在昭縣,後來偷跑去周邊的縣城,一消失就是一個星期。

窮能使人瘋魔,突如其來的富貴亦是如此。

祁檀才華枯萎,憂鬱不再,當年的形象麵目全非,人變好要十年,變壞卻隻要一天。

祁檀在外麵揮金如土,再大的金山銀山也抵不住這樣的揮霍,很快,蘇禾瞞不住了,蘇家知道後,堅決的要求她離婚。

蘇禾不肯。

蘇禾涉世未深便結識了祁檀,她被蘇家嗬護成了浪漫的理想主義者,她把全部的愛情給了一個人,如果祁檀幻滅了,她的精神世界就崩塌了。

這一回,蘇家下了狠心,不離婚,就彆再和家裡的聯係。這斷絕關係的消息一出,當年傳的沸沸揚揚。

蘇禾沒有反抗,她甚至認為那是為愛情做出的必要犧牲,她相信祁檀會重新回頭,這些挫折都是暫時的。

所以說女人最怕的是什麼,活在過去,自我感動,認不清現實。

她開始求著祁檀回家,祁檀不願意,她就讓人去逮他,祁檀強行被人從賭桌上扒下來帶回家,顏麵丟儘,那天晚上,是祁檀第一次動手打人。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

祁檀酗酒,抽大煙,回家的時候常常神誌不清,稍有不對,對著蘇禾就是拳打腳踢。

那時候,祁正十二歲,弟弟祁誠八歲,外麵爸媽打架,祁誠會哭,祁正就拿被子蓋住他,然後捂住他的耳朵。

祁誠常常流著淚在他懷裡睡著,祁正就一直給他捂著耳朵,什麼時候外麵安靜了,他什麼時候鬆手。

第二天,陽光照大地,房間外麵一片狼藉,蘇禾給他做早飯,鼻青臉腫。

祁正問她為什麼不還手,蘇禾說,他是你爸,他是我老公。

祁正氣的摔東西,蘇禾又會抱著他嚎啕大哭。

後來。

蘇禾給不出錢,祁檀讓她問家裡要,蘇禾不去,她想以徹底的貧窮逼祁檀改邪歸正,但是一條已經腐爛的臭蟲,隻會爬向更臟的臭水溝。

祁檀開始借款,四處借,多少都借。

昭縣本地的,念在蘇家麵上,催的不狠,周邊縣城的,更遠一點的,可就沒這份“好心”了。

祁檀欠了幾十萬,跑了,要債的人找不到他,最後找到了昭縣的西梁橋,那幢氣派的三層小樓。

那天晚上祁正不在家,他有了進入叛逆期的苗頭,開始夜不歸宿。

院子被人踏的東倒西歪,家裡隻有蘇禾和祁誠。

祁誠嚇壞了,趁亂跑出去,想找派出所報警,下大雨,天又黑,那時候西梁河邊沒有護欄,沒有路燈,祁誠滑倒了,掉進湍急的河裡,就剩一隻鞋在岸上。

兩天後,蘇禾跳河自殺,手裡抱著那隻鞋。

沒有人知道,那一晚,在蘇禾身上又發生過什麼。

祁檀仍然沒有下落。

再之後,兩具遺體都被打撈上來了,曾經會笑會哭的,活生生的人,如今沒了呼吸,閉著眼睛,躺在地上讓他認。

一個是他媽,一個是他弟。

那一年,祁正十三歲。

失去了最親的親人,生活中從此多了一群隔岸觀火七嘴八舌的“閒人”。

他長大的日子裡,流言蜚語從未有一刻放過他。

……

蘇家不要祁正,祁正也不跟。

他誰也不跟。

成天在街上混,有上頓沒下頓,衣服破破爛爛,逮著男生搶人家的煙抽,隨便哪兒都能湊合一晚,街區和街區都是有幫派劃分的,有規矩擺著,他不管,想睡哪睡哪,想混哪片混哪片,誰看不慣他,他就跟誰打,打到他們服他。

剛開始也不是他總贏,打的多了,輸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他不講規矩,他就是規矩。

那是祁正最渾噩的幾年,他喜歡打完架在牆角靠著看來往的過路人,有人多看他一眼,他就吼人家,下一秒就要撲上去咬似的。漸漸的,人們都知道昭縣街頭有條特彆凶的“野狗”,不能看,不能惹。

祁正的名號混響了,沒爹沒娘沒教養,能遠離就遠離。

直到蘇禾的姐姐蘇池回來,才把他從街上的垃圾堆裡撿出來,硬塞進學校。十幾歲的年紀,不上學怎麼行?剛開始祁正十分抗拒,大事小事鬨得沒完沒了,蘇池辦法用儘,他才慢慢安穩下來。

西梁的房子蘇家不要,丟給了祁正,祁正隻偶爾回去一晚上。

祁檀戒了賭,但酗酒成癮,沒辦法戒。他找了個工廠上班,平時就在工廠湊合著睡,放假了回西梁。

他沒錢,沒地兒去,隻能厚著臉皮回西梁。

和祁正碰不上則罷,碰上了,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經常是三更半夜,拳腳相見,無休無止。

久而久之,那幢三層樓成了西梁最避諱的地方,人人避而遠之。

遠遠望去,像座牢房,散發出陰森的黴氣,稍微靠近點就會沾染上。

死的死,頹的頹,沒一點活氣兒的。

可惜了。

遙想當年,紅妝十裡,男婚女嫁,西梁來了對天仙兒似的新人,人人賀喜。

那愛賭的老酒鬼曾是下鄉隊伍裡最英俊的一位,城裡人,一身文藝才氣,不知俘獲過多少姑娘的心。

那跳了河的瘋女人,是最西邊蘇家的幺女,他們萬般嗬護她,不過希望她無憂無慮,快快樂樂一輩子。

誰知道,如今聽來,聞者哀歎,隻得對那一段沉痛的過往,道一句“世事無常”。

命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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