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二十五章(1 / 2)

酸梅 黃三_ 10087 字 4個月前

chater25

這輩子乾過多少欺負人的事, 祁正記不清了, 他不會回想, 他對世界是抱著仇恨的,因為世界沒有善待他。他不相信有好人,有也輪不到他頭上, 從他開始認識這個世界起, 從未有一個好人來到過他身邊。

支離破碎的家庭, 遭人詬病的身世, 烏煙瘴氣的長大,被拋棄,被討厭,被羞辱,這個過程可不怎麼美好。

好在他也未曾嘗過美好是什麼滋味,日子將就著過, 死不了, 也就這麼長大了。

他隻覺得所有人都欠他的。

就算他們什麼都沒做,他也覺得欠他的。

為什麼

因為他也什麼都沒做,可是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認識他的罵他討厭他也就算了,道聽途說的憑什麼罵他討厭他他反擊, 吼兩嗓子回去, 他們就變本加厲, 指頭越指越近, 恨不得戳死他, 唾沫淹死他。

他那時候還小, 走路上,有小孩拿石頭砸他,砸到他腦門流血,嘴裡還振振有詞“沒爹沒娘沒教養”,他砸回去,小孩使勁哭,小孩他媽就衝上來扯著他的頭發扇他耳光,罵聲尖銳,重複的話也不外呼那幾句,沒爹沒娘,不是個東西,你怎麼不去死這樣。

小孩哭的撕心裂肺,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越大聲他媽抽的越來勁,祁正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挨打,他那時候就在想,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彆人打他,他打回去而已,這也錯了嗎

後來他明白了,還擊沒有錯,弱者還擊,有錯。

誰家丟東西了,就說是他偷的,誰家娃哭了,就說是他欺負的,東家西家但凡出點破事兒沒人認,這鍋就扣他身上了,他聲嘶力竭的為自己辯解,沒人聽呐,說你沒良心,說你臉皮怎麼這麼厚,乾了還不承認。

彆的小孩哭,人家有爹娘疼,他哭算什麼,隻會討嫌,挨罵,招打。祁檀在外麵苟延殘喘,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大概是那會兒起,他的善意,天真,良知,就這麼被人一點一點從身體裡打了出去。

往後的幾年裡,被暴力充斥,黑暗裡行走,與豺狼虎豹為友,又惡又狠,再也沒有人欺到他頭上,他們再敢瞪他,打他,罵他,他就去挖他的眼珠,卸他的胳膊,撕他的嘴。

說來可笑,以暴製暴竟是最有用的方法,要講究文明那一套,也得看有沒有人願意管。

世上的可憐人多了去,太陽照常升起,旁人隻道新的一天又到來,可看不到還有多少人在哀嚎。

多的是人,死在光照不到的地方。

祁正不願做那種人,所以他要拿起尖刀,自己拚出去。

扯遠了。

夏藤這麼問他,他就往前回想了下。

他乾過的事兒太多了。

他不記得什麼時候不讓課代表收她的作業了。

夏藤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什麼意思,“你們這種人,總是忘得很快。”

隨口說的話,乾的事,實施者很快就忘了,承受者卻要一直記著。

是了,誰會記得自己給彆人帶去的傷害呢

等有一天能輕描淡寫直麵那些痛苦時,對方早就忘了,一句不記得,讓所有難捱的日子變得那麼荒唐而可悲。

夏藤不想再理他。

祁正把她手裡那幾本冊子一抽,甩給秦凡,“給她交了。”

秦凡本想在旁邊時刻關注局麵,被祁正這麼一指揮,不情不願的抱著冊子挪開了。

有人交更好,夏藤坐進位置裡翻開書,剛要看,祁正給她一把合上。

“啪”一聲,風一起,撩起她額前的劉海。

他乾脆拉了個板凳坐她旁邊,兩腿左右一搭,踩桌腿兒上,把她堵在座位裡。

她撇開臉,看向窗外。

祁正目光跟著她,“不說話”

夏藤沒有把頭轉回去,“我不想跟你說話。”

祁正也不急,把她的筆袋拿起來看了看,裡邊的筆都是一個顏色。

“什麼時候想跟我說”

“永遠都不想。”

他放下她的筆袋,“你現在不就在跟我說麼”

夏藤下意識緊緊抿住嘴,就聽到他在旁邊低笑了一聲。她發現自己無形之中又被牽著鼻子走了。

忍無可忍,轉回來,桌麵擺的整整齊齊的東西被他弄得東一個西一個,她氣上來“你到底想乾什麼”

可能是做足了思想準備,祁正今天耐心格外足。

“解開誤會。”他用了這麼一個毫不符合他蠻不講理形象的詞。

這其實是秦凡昨天給他教的。

夏藤差點嗬嗬出聲。

“沒什麼可解開的,你不信我,我不信你。”

她早就想通了,她和祁正就這麼亂著吧,算也算不清,他不聽,說了也白搭。

祁正又生硬的蹦出來一句“得溝通。”

夏藤隻覺得這些話從他嘴裡冒出來,比被雷劈還可怕。

秦凡交完作業回來就一直在後麵立著耳朵聽,聽到祁正艱難的說到“溝通”二字,馬上裝作不經意的插話進來“是是,得溝通,溝通很重要,你們應該好好聊聊。”

夏藤本來要說話,秦凡這麼一說,她閉嘴了。

祁正看見,一腳就踹過去,“你滾。”

秦凡捂著腿齜牙咧嘴的後退。

祁正看向她,“你剛要說什麼”

夏藤“很勉強吧。”

祁正沒懂。

“解開誤會,溝通,好好聊聊。”她很平淡,“這些事你會做嗎”

她的眼睛有力量,無聲的,平靜的,她就這麼盯著他,不像以前燒著怒火,氣哼哼的瞪他,他知道怎麼讓她更氣,也知道怎麼讓她軟下來,她現在帶著距離,豎著刺,再近一點,就會出現一種隨便你怎麼樣的冷漠。

這雙眼睛被他欺負的沾滿淚水過,亮閃閃過,怒不可遏過,但現在,冷冰冰的,沒有一絲起伏。

他知道,都是他弄的。

祁正把秦凡昨天在飯桌上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全部拋腦袋後麵,實話實說“不會。”

他是不會好好和人溝通。

從小,所有事在他這兒都沒有溝通的餘地,他張嘴想解釋,人們就要他閉嘴,他隻有被下定論的份。所以他長大,也懶得聽彆人說,在他的世界裡,溝通等於放屁,就算說一萬遍,誤會還是誤會。

捂住耳朵的人聽不見彆人講話。

但是現在,他在試著學。

學著不要那麼冷硬的對待彆人,學著用友善的態度與人講話。

夏藤並不領情。

“我之前找你溝通,你怎麼對我的我說的話你一句不聽,又是買水又是潑我一身,不都是你乾的”

她本意不是跟他翻舊賬,可誰讓他做過的壞事太多,隨便拎出來一件,都能跟今時今日對上。

祁正覺得真他媽寸步難行。

說一句錯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