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雲你聽著！”雲芸吸了口氣做好準備, “你就是虛榮, 矯情, 狂妄自大, 自命清高，偽君子，惺惺作態, 道貌岸然, 自欺欺人，沽名釣譽！”
一口氣說完, 都不帶停頓。
他本就聰明，更何況這些年對邊雲積憤已久，要罵邊雲，他有一肚子話能說, 而且還不帶編造汙蔑的。
一個一個的詞不斷往外蹦, 有時候說的太快一時詞窮，就把先前說過的拉出來再溜一次。
一頓激情謾罵，雲梯在他眼前越來越清晰，可把他給高興壞了。
一高興吧，罵的就更歡實。
邊雲拳頭緊捏, “鐵青”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時的臉色。
終於，他忍無可忍，一拳揮出。
雲芸大瞪眼睛看著那拳頭驟然放大，呼吸一頓，就在此時, 眼前的邊雲，山洞，通通散去，取而代之的又是台階上，熟悉的，小一號的背影。
“發什麼呆？”林熙邇看著他。
雲芸一下子回神，對上八歲林熙邇略帶擔憂的目光，慢半拍反應過來，隨即一把將人拉住，抬手指向前麵人，“那個邊雲是壞蛋，你提防點。”
“啊？”
雲芸想說幻境中的事，然而一開口，發現又說不出來，他小臉上兩條眉毛一皺，說：“反正他不是好人，你聽我的就對了。”
林熙邇一頭霧水，不過此時還在雲梯上，他們也沒有多餘時間糾結這個。
月亮高掛時，幾人終於走完最後五百階。
如劇情一樣，邊雲與林熙邇拜入渡光真君座下。而雲芸，踏上大殿，看到許笙的那一刻，連先前想好的上來就倒地不起都忘了，飛撲進她懷中。
幻境中數年，外界不過一瞬，然而身處幻境，過的便是幻境時間，雲芸早掰指頭算過，他都八年沒見過姑奶奶了。
“姑奶奶我好想你啊。”
許笙摸摸他的頭，看向殿中另外幾位長老，“我的侄孫雲芸，我便親自教導了。”
此乃常理之中，他人自不會反對。倒是雲芸眼中瞬間迸出驚喜，“姑奶奶也是華元派的仙長嗎？”
“嗯。”許笙點頭，她編的環境，當然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
此後，華元派中多了一個雲芸，故事全盤改寫。
雖然不能開口說幻境中的事，但他行動力卻杠杠的，數年間，幻境中看到的那些寶貝，一個不落的帶著林熙邇提前找到。
而且雖然不能說幻境，但他可以說彆的。
“這些本來就是你的，那個邊雲有預知能力，他會來搶，搶走又覺得良心過不去，就美其名曰讓給你，故意讓你感動的稀裡嘩啦——喂，你怎麼這副表情。”
簡直是幻境林熙邇同款感動臉，不，更甚。
“你這樣，好像我和那個邊雲是一路人似的。”
林熙邇收起誇張的表情，嘴角上揚。“謝謝你。”
在雲芸說話之前，她先道：“不是謝這些寶貝，而是謝你願意拉我一把。”
她遞過兩塊方形玉簡，其上赫然四個大字——天書寶鑒。
剛才她取妖獸獸丹，沒想到卻找到這個。
雲芸看完，已驚呆，“你是從彆的世界來的？！”
這關注點不對吧，林熙邇愣了一下，好笑又無奈。接下來的時間卻是耐心回答了雲芸關於另一個世界的重重好奇提問。
《天書寶鑒》最後被雲芸複刻下來，林熙邇的機緣他不會動，邊雲的可不需要客氣。
他如今修為剛剛築基，能取到的不多，不過那不是還有姑奶奶嗎，他將《天書寶鑒》下部拿到許笙麵前。
“姑奶奶你看。”
許笙假模假樣的看完，假模假樣地喊感歎，“書中這邊雲怎地如此優柔寡斷。”
“何止。”雲芸一臉嫌棄：“就是個矯言偽行之人。”
他正要補充這書中邊雲就是真的邊雲，卻不防目光觸及許笙麵上笑容，那一雙眼睛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姑奶奶……”
許笙神識微動，她仍舊保持著唇角弧度，而對麵人卻驟然一怔，緊接著就抱頭痛呼。
“姑奶奶。”
“林熙邇！”
許笙看著他，輕輕啟唇道：“這個賭，你輸了。”
屬於邊雲的意識回來了，而屬於雲芸的記憶卻不僅僅是一段記憶。
就像同一具身體裡兩個人格互相傾軋一般，兩股意識在腦中拉扯，使得青年一張俊臉麵目猙獰。
不，他不該相信林熙邇。
他和邊雲是一個人！這是什麼驚天噩耗，姑奶奶快救救我。
讓一個人的意識分裂簡單，消滅其中一個意識同樣容易。在許笙的龐大神識籠罩下，隻輾轉過這麼一個念頭，青年的神情慢慢平複。
有心魔的是邊雲，不是雲芸。一晃眼間，兩人已經退出誅引鎖，身處於大殿之中。
靜靜盤坐守候的渡光真君驀然睜開眼。出來的是兩個人，好。
他麵泛喜色，起身相迎。
果真是心魔已破，連周身氣息都純淨幾分。渡光真君眉眼帶笑，對上二徒弟的目光，神色又嚴肅下來。“想明白了吧，你師妹的恩情你就好好記在心中，可知？”
雲芸下意識看了眼許笙，從善如流地答道：“知道了，讓師傅擔心是徒兒不是，往後定不會如此。”
屬於邊雲那部分的記憶，他也有，隻是情感不共鳴罷了。
渡光真君還沒消氣的樣子，“哼，知道就好。”
雲芸又一番真情悔悟，渡光真君歎了口氣，“你能明白就好，回去好好休養些時日。”
……
從大殿中出來，雲芸卻一路跟著許笙，一直到她洞府門前，依舊滿臉欲言又止。
許笙停住腳轉身看著他，“有什麼話？”
“姑奶奶。”雲芸彆彆扭扭地開口：“你，你就是林熙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