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熒幕上的名字越來越多, 上百人的觀眾席上不免飄出低低的議論聲。
“這是要乾什麼？”
“致謝名單？”
“這是要感謝一個班嗎？”
……
最後一個名字敲定，許笙回到話筒前, 唇邊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台下靜聲，數百雙眼睛集中於她。
“大家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會列這樣一份名單，在接下來的闡述之前, 我想先問各位一個問題。”她視線環視, “你們, 目睹過校園暴力嗎？”
眾人百無聊奈的心一下子被這個意料之外的問題打破，台下響起嗡嗡的討論聲。能坐在這裡的, 腦子都不笨，幾乎一瞬間想到這一長串名單並不是什麼致謝列表。
那上麵的人都被校園暴力過？
第一時間, 眾人心中閃過這個判斷，他們以為許笙在做有關方麵的調查。
然而，下一刻，台上人一句話又推翻他們的想法，令人吃驚。
“在過去的兩年裡，我經曆了一段校園暴力。”
柔和平穩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遍整個會場, 觀眾席上的議論聲有一瞬間沸騰。
大記者敏銳的捕捉到熱點，眼神發亮，問小徒弟：“錄了嗎？這段全錄下來。”
小徒弟舉著攝像機，緊張認真的目光直直盯著錄像，爭取將鏡頭最好的角度對準台上女孩。
給台下一點緩衝時間，許笙繼續開口：“今天, 我把這一段經曆說出來，不是為了譴責誰，所以氛圍不必太沉重。”
她語調忽然變得輕鬆明快，眾人又安靜下來，視線集中於台上這個看起來和他們沒什麼不一樣的女孩。
隻見女孩伸手指向背後的大熒幕，“我想從他們出發，借此來與大家理性討論幾個問題——為什麼會發生校園暴力？什麼導致了校園暴力？對同學施加冷或熱暴力者，他們是一種怎樣的心態。”
“我必須再次，重點聲明，請各位針對校園暴力這個大的社會現象理性討論，他們，”她指向熒幕，“隻是個例。”
她笑了一下，語調幽默，“雖然我很討厭他們，不過就這樣讓他們丟丟臉就行，我不希望這次關於校園暴力的討論，又給他們帶來網絡暴力。”
“希望大家不要讓我從一個校園暴力的受害者，變成網絡暴力的加害者。”
……
許笙並沒有耽誤多長時間，詳細的討論不適合在這裡，她將早就準備好的微博話題組公示出來，隨後便下了台。
學術性比賽的報道一般隻會在圈內廣傳，但這一次，那段視頻在一天之內傳遍全網。
各大流量網站掀起熱潮，幾乎處處能看見那份數十人的名單。而微博上校園暴力話題討論組，更是每分每秒都有人發表言論。
一夜之間鋪天蓋地的同一段視頻，剛開始還另許多不知其因的人懵逼，等點開視頻耐心看完，立馬又加入到討論中。
不隻是許笙創建的話題，每一條視頻與照片轉發下麵，幾乎都有成百上千的評論。
那份名單中是六班和明珠以前學校，所有曾或明著或隱晦欺負過她的人。比如林染，曾帶頭孤立明珠，被許笙放在前三的顯眼位置。
陳家客廳沙發上坐著三個人，兩個中年婦女看起來相談甚歡，一個二十上下的女孩坐在一旁低頭玩手機，如果仔細看就能發現，她的心思並不全在手機上，一邊豎著耳朵聽自家媽媽與表嬸說話，一邊不斷癟嘴，偶爾翻個白眼。
“……我們家林染也不笨，她爸說請家教，我一想佳佳不就是現成的大學生嗎？我們兩家這麼好的關係，哪還用的著專門請家教啊，你說是吧。”
陳媽媽笑笑不說話。
中年女人好像絲毫沒意識到這笑容中的拒絕似的，轉頭朝向陳佳佳，“佳佳你來給妹妹補補課，表嬸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我可不缺那一口吃的。”
中年女人笑容一僵，陳媽媽笑了下：“嗨，孩子就愛吃我做的飯，她說話直，你彆生氣。”
“不生氣，我哪有那麼小氣。”中年女人變臉迅速，“佳佳啊，你妹妹明年就高考了，反正你放假在家又沒事乾，不如來幫她補補課。”
什麼叫反正沒事乾，她事多著呢，陳佳佳一口回絕，陳媽媽再次出來打圓場，兩人配合的不錯，要是一般人，這會兒早就走了，然而這位林表嬸臉皮厚比城牆，愣是裝作聽不懂，吧啦吧啦的架勢，就像陳佳佳不同意，她就要在這安家一樣。
陳佳佳已經腦補無數次拿掃把將這人趕出去的畫麵。
無可奈何，七竅生煙。
正在煩躁之時，她手指一劃，剛剛一直在耳邊陰魂不散的那個名字竟然出現在屏幕上，另她目光一頓，再仔細看，她眼神就驀然亮了。
故作驚訝：“表嬸你快看，這是不是你家林染啊，上新聞了！”
新聞？！中年女人一瞬驚喜，下意識以為是好事，趕忙湊過去看，結果這一看就傻眼了。
陳佳佳心情美妙，故意將標題讀出來：“……共計四十三名同學對物理競賽冠軍明珠施加校園暴力。”
“這是同名同姓吧。”中年女人僵笑著打了個哈哈。陳媽媽卻一語道破：“這不是你剛剛說有暴力傾向的那個明珠嗎？這明珠就是三中六班的，肯定是你家林染沒錯。”
陳佳佳：“原來林染在學校欺負同學啊，那表嬸可得好好教育教育。”
陳媽媽：“看來人家女同學不是有暴力傾向，而是正當防衛，不是我說，你可得好好管管你家林染了。”
母女兩一人一句，愣是將中年女人說得臉上表情都掛不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隨便說了兩句就落荒而逃。
她一路低聲罵罵咧咧，問候陳佳佳，陳媽媽，明珠，最後連她女兒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