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汴梁城繁華的街道上,方彆穿著月白色的長衣,肩膀上扛著一個插滿了糖葫蘆的稻草棒子。
他一邊走,就一邊將稻草棒子上麵的糖葫蘆分給路邊的孩子。
以至於那些孩子也開始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跟在方彆身後,也跟在那個渾身黝黑又有些乾瘦的少年背後。
黑無什麼都不管,他隻跟著方彆。
直到方彆將那插得滿滿的糖葫蘆都分出去,隻剩下兩根的時候,他才擺了擺手對那些孩子道:“沒有了。”
“不是還有嗎!”孩子們指著上麵剩下的兩根七嘴八舌道。
“多乎哉?不多也。”方彆笑著道,一邊一邊將其中一根取下來遞給黑無,另外一根放在自己的手裡。
“你們看,真的沒有了。”
這樣著,方彆將那個稻草棒子也遞給了孩子們,看著那些孩子扛著棒子歡喜地跑遠了,自己回頭看向黑無;“好吃嗎?”
黑無剛剛吞下第一顆被冰糖包裹的山楂。
黑無沒有話,隻是自顧自地吃著冰糖葫蘆,可見低能待機對他的進食並造不成影響。
當然,他也懶得回答方彆的話。
而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氣急敗壞的男人也衝到方彆的麵前:“剛才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錢!”
方彆一邊吃著冰糖葫蘆,一邊打量著他,隻見他大概三十歲上下,麵容消瘦胡子拉碴臉色薑黃,作為偷而言,基本上已經進入了職業末期。
“我不是告訴過你以後走路心一點了嗎?”方彆靜靜道,完再往冰糖葫蘆上咬了一口。
那一瞬間這個偷有點啞口無言。
是的,如果他不撞在方彆的身上,那麼就不會被偷錢。
當然——如果他不撞在方彆的身上,他又這麼偷方彆的錢。
不過此時他已經想不了那麼多了,他上前就要摟住方彆的腰,然後大聲喊那句經典但是自己幾乎從來沒有用過的台詞。
“抓偷啊!”
但是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意外的骨感,就在他張嘴要喊要頗時候,方彆靜靜吐出了最裡麵的山楂籽,山楂籽正打在他的胸口,那一瞬間他隻覺得全身委頓無力,要開口喊出來的叫聲也戛然而止。
他捂著胸口倒在地上,方彆從他身邊走過的同時,給他麵前扔了一個錢袋。
那是之前買糖葫蘆剩下的錢。
“外有,人外有人,見好就收吧。”方彆的聲音靜靜從耳邊傳來。
偷倒在地上也不忘瞬間把那個錢袋瞬間雙手抱在懷鄭
以及抬起頭來的時候,方彆已經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鄭
這樣的插曲對於方彆而言真的是一點都不在意,他也沒有什麼教導對方改過自新,棄惡揚善的大慈大悲心腸,隻是偷到自己頭上,就懲戒一下,不過既然他能夠找上來,那麼就把剩下的錢還給他也就是了。
畢竟那些糖葫蘆也沒有貴到那個份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就連偷盜也是維持生活的一種方式,就算為人所不齒,但是有些人就是靠著這個活下來的。
方彆沒有想過把他培養成打工是永遠不可能打工的大哲學家,隻是少年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審判他命閱權力。
一千道一萬,最終是自己拿了他的錢,而不是他拿了自己的。
這樣想著的時候,方彆自己已經停在了一家宅院麵前,隻見兩尊一人多高的石獅子立在宅門兩側,虎虎生威。
朱紅的宅門上的牌匾書寫著郭府的燙金大字。
方彆咬掉了最後一個糖葫蘆,然後拿著有些黏糊糊的簽子走到大宅門前,按住門前拉環輕輕叩擊了兩下。
隨即大門打開,一個管家模樣的老人穿著青衣步走出來,仔細打量了一下方彆:“請問您是?”
“我找郭盛郭少爺。”方彆靜靜道,順便把手中的糖葫蘆簽子遞給這個管家:“你把這個給他,並且告訴他,姓方的來找他蹭飯了。”
青衣管家看著自己手中這個剛剛吃完還有些黏糊糊的糖葫蘆簽子,一時間感覺自己被人戲弄了。
但是對方一口出郭盛的名字,並且這樣諳熟的態度,讓他不免又有些躊躇。
“快去吧。”方彆看著他笑著道:“我就在門口等著,如果我在逗你玩你再放狗出來咬我也不遲。”
方彆總是這個笑容淡淡地樣子,和任何人話他都是不急不緩,少年麵容清秀,衣著雖然不華貴但是卻絕對地乾淨整潔,不卑不亢,所以和任何人談話的時候,都不會感覺被怠慢。
管家看著方彆,最終神使鬼差地點零頭,然後拿著那根簽子就走進了府鄭
而方彆則靜靜回身,按在石獅子的腳上輕輕一躍,自己就騰空而起,然後落在了石獅子的頭上。
靜靜等待。
而不多時,大門重新打開,一個穿著黑色華貴長袍的二十多年輕人就急匆匆地打開宅門跑了出來,一眼就看到坐在石獅子上的方彆。
“你子怎麼想起來找我來了!”對方抬頭看著方彆笑罵道。
“好了,蹭飯。”方彆靜靜道,笑容淡淡。
“那進來啊。”對方笑道。
方彆於是從石獅子頭上跳了下來,然後拍了拍黑無的肩膀。
“走吧。”
於是黑無跟在方彆的身後走進了郭府的大宅。
……
……
方彆是蹭飯,那麼飯是一定要蹭的。
這個郭盛不知道和方彆是什麼關係,但是至少能夠蹭飯,就明關係還不錯。
此時剛好臨近正午,或許方彆也就是掐準了飯點才來穿門的,總之郭少爺一聲令下,黃河鯉魚培麵,牡丹燕菜,四喜丸子之類的大號硬菜就擺滿了一整張桌子,不過席間卻隻有方彆郭盛黑無三個人。
而黑無端正地坐在飯桌前,呆呆傻傻也不動手。
“他是誰?”郭盛此時才想起來問這個問題。
“一個能吃飯的打手。”方彆靜靜道,同時端著自己麵前的清茶一點一點地品著。
方彆一般不吃彆人家的東西,來到郭盛這裡願意喝郭盛的茶,這種信任已經是相當的不容易。
“你家是不是隻有信陽毛尖?”方彆喝了一口之後放下撇嘴道。
“沒辦法,我家有三座信陽的茶山,當然隻能喝信陽毛尖了。”郭盛笑了笑道,然後指了指黑無:“他怎麼不吃東西?難不成和你一樣是個怕死怪?”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不怕死了。”方彆靜靜道:“他之所以不吃。”
“主要是怕嚇到你。”方彆看著郭盛認真道。
“我不是嚇大的。”郭盛同樣認真道。
“好吧。”方彆歎了口氣:“黑無,你可以吃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