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萍當然知道這個東西。
她點了點頭,看了看桌子上的請柬,最終伸手接過,看了看請柬的內容。
即使是汪直,他的請柬看起來也是沒有什麼稀奇的。
畢竟邀請人這個事情,把人能夠邀請到地方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彆的功能都稱不上核心。
而汪直的這份請柬就是實現這份核心功能的東西。
“單從請柬上來看,並沒有什麼。”何萍看過內容之後,淡淡說道。
“是的,單從內容來看,這裡麵確實沒有什麼。”方彆看著在何平手中穩如泰山的請柬,搖頭苦笑了一下說道:“但是可怕的是未知。”
“就如同當初我們決定來到應天府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如今這種情況?”
方彆看著何萍的臉,輕輕代替對方做出了回答:“沒有。”
“對我而言,失去控製,無法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這就是最大的恐懼。”
“如今我們眼下是未知,而接下來情況會如何發展,同樣也進入了未知領域。”
何萍看著方彆的表情,一時間沒有開口說話。
因為方彆這次所提及的事情,都是很實在,但是卻很難解答的事情。
對於方彆而來,這個少年更希望將一些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中,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自己這邊又該如何應對,一切井井有條,儘在掌握之中,可以說從洛城到汴梁,方彆一直都在做這樣的事情,儘量做到算無遺策,心思縝密,智慮深沉。
但是方彆的算無遺策未卜先知是建立在有足夠的情報支持,並且局勢遠遠沒有那麼複雜的情況下做出來,在洛城的時候,所麵臨的的敵人其實一直都比較單一,而通過方彆在洛城的經營,任何進入洛城的敵對分子都無法逃脫方彆的眼睛,讓方彆可以從容考慮各種情況,立下不同的預案,這樣一來,最終隻需要按圖索驥,就能夠完美地解決問題。
而現在不一樣了,隨著逐漸進入深水區,所麵臨的的情況越來越複雜,環境越來越陌生,勢力越來越強大,在這種情況下,判斷會比之前更加難做,並且對於未來的預測和分析,也會變得更加困難。
就好像方彆所說的這些最真實的問題。
在來到應天府之前,會預測到汪直的這次不合常理的獨尊會嗎?
這次獨尊會的與會人員都有誰,汪直又有什麼樣的目的,為什麼會選擇在應天府幾乎一道城牆之隔的玄武湖舉行,蜂巢在之中曖昧的態度,朝廷可能的反應,這一切的一切,讓方彆都不知道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麼。
或者說發生什麼都不稀奇。
如今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不確定本身。
“很難嗎?”何萍看著方彆說道。
“嗯。”方彆靜靜點了點頭。
“雖然我知道,萍姐一向打多了無準備之戰,但是我也知道萍姐也吃足了無準備之戰的苦頭。”
“謀定而後動,這一向是我所信奉的原則,不過現在又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沒有人給我們慢慢回去準備的機會。”
才來到應天府沒幾天,一切矛盾就集中爆發,方彆就算想準備,也根本沒有準備的時間。
“還有一個致命的地方。”方彆這樣說著,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儘:“那就是,我們如今沒有確切的目的。”
“沒有目的的戰爭是沒有辦法勝利的。”
“沒有目的?”何萍看著方彆。
“是的,沒有目的。”方彆歎了口氣:“目前在應天府沒有我們的核心利益所在,嚴格來說,我們立刻遠離這片旋渦,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反而如果選擇進入這邊漩渦,才是真正深陷泥潭的事情。”
“往常的時候,麵對這種情況,我最少知道我們要麵對什麼,又要做些什麼事情,比如說要不要殺汪直,對於那夥倭寇又該如何處理,去參加所謂的獨尊會,我們的目的是什麼。”
“但是現在,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模糊迷霧中的混沌,這就讓人有些無所適從,也很不開心。”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萍看著方彆靜靜安慰道:“車到山前必有路,隻要自己足夠強大,總歸能夠找到一切的出路。”
“唉。”方彆歎了口氣。
少年很少歎息,更多的時候,方彆更喜歡笑。
但是也有笑不出來的時候,既然笑不出來,要麼苦笑,要麼歎息。
方彆選擇了歎息。
“你知道我最擔心的是什麼嗎?”方彆靜靜問向何萍。
何萍搖了搖頭。
“是秦。”方彆說道。
“秦?”何萍有些意外。
畢竟秦是何萍的手下敗將,一次敗了,次次都敗了。
“是的,是秦。”方彆看著何萍:“你三年前與秦的那一戰,其實還是有些艱難的對吧。”
何萍看著方彆,然後點了點頭。
三年前何萍心有芥蒂,並且自己其實傷勢不穩,所以與秦那一戰,雖然最終獲勝,但是卻並不是一帆風順的碾壓。
“但是三年後的這一戰,萍姐沒有用劍,更沒有清淨世界,但是依然擊敗了對方。”方彆看著何萍:“萍姐感覺,三年之前的秦和三年之後的秦,哪個更強一點?”
何萍思考了一下:“我感覺伯仲之間。”
對於何萍這樣的高手而言,她的感覺是非常精準的。
“這正常嗎?”方彆開口問道。
何萍瞬間愣住了。
這正常嗎?
嚴格來說,其實挺正常的。
三年前何萍重傷了秦,而三年間,秦的霸秦神功早已經到了一個極致,況且秦原本就稱得上是絕頂高手了,所以三年間秦的實力沒有什麼變化,應該也算能夠接受吧。
但是被方彆這樣提及,那麼就顯得不正常了。
“彆人姑且不說,秦是真正知道萍姐實力的人,就算說他有著想要試探萍姐的實力究竟退步到什麼程度這個想法,但是他自己的實力與三年前相比止步不前,還敢來自取其辱,更何況他目前是蜂巢唯一的玉蜂,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敗了,那是對他威嚴的直接打擊,以秦的性格,他是不會這樣做的。”
方彆看著何萍靜靜說道:“但是事情就是這樣發展的,所以非常的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