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遠川不太相信顧長盛的話, 後來他追問過好幾次，顧長盛的說辭都是如此，他再去了一趟聖人廟, 那和尚卻是沒見著, 沒法子，隻能將這和尚的事拋擲腦後了。
季遠川本就打算辭去在國學書院的職務，便趁著這次顧長盛提議休養身體的機會辭了。
雖然，他的身體並無大礙，就是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以前，他以為自己會在青明書院教書教一輩子，可他沒待幾年就離開了。
後來, 他來到了京都，他不想入朝為官, 便成為了國學書院的掌師, 雖然教學內容沒有改變，可說實話, 在國學他待得並不開心。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班裡的學生一個個變得陌生，而之前才混了個臉熟的, 很快就去了彆的字號班。
一開始他很不解, 是因為他教學水平太差麼, 怎麼學生一個個都走了？
平時他與旁人交際也不多，再加上因為與顧長盛的關係, 他也不太敢與其他夫子離得太近, 倒不是怕顧長盛誤會, 而是擔憂被人發現了他們的關係。
他不敢去挑戰這個時代的傳統觀念,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像王風啟一樣以正常的眼光看待他與顧長盛, 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再加上有時候他也無法分辨那些人接近他，究竟是真的想與他交友，還是衝著顧長盛來的。
他也邀請過王風啟來京都，但那家夥說，桐城他完全可以橫著走，但在京都他必須縮著脖子做人，不乾！
所以時間一長，他竟然連個說真心話的知心朋友都沒有，一有心事也隻能與顧長盛嘀咕嘀咕了。
而顧長盛也確實給了他答案。
原來那些換到他班上的學生，不知不覺竟然找不到一個平民出身的了，都大有來頭，不是某某大官的兒子，就是某某將軍的親戚……
嗬……原來如此！
可他能說什麼？畢竟他教的課程隻是一門無足輕重的算術而已，沒準是奔著其他夫子來的呢，雖然大家都知道不是。
頂著當今天子恩師的名頭，季遠川省去了許多麻煩，可這並不能代表就沒有了，那些他從不想沾染的麻煩，總會以各種刁鑽的角度滲透他的生活。
所以當顧長盛提出讓他辭掉書院的掌師職務去幫他時，季遠川同意了。
國學書院到底與青明書院不同啊！
他有點後悔離開青明書院了，如果沒有離開，他的生活肯定依舊平靜，不必擔心哪個學生送上來的作業本上還夾雜著其他東西。
有一次就是這麼巧。
那作業本無論是大小，顏色，還是形狀，都很正常，可一翻開，卻全是銀票，麵額奇大……裡麵還有一封信，信裡說了，隻要他肯在顧長盛麵前說幾句好話，那幾萬的銀票便都是他的……
更巧的是，那作業正好被顧長盛批改翻到了……
顧長盛倒是沒有生氣，可季遠川心裡卻非常不舒服。
他是一位教書育人的夫子，可不是天子門前收賄進讒言的小人，好好的課堂都變成什麼樣了，而那些學生又有幾個是真心來學習的呢？
他不懼怕改變，隻是有時候懶得改變，想著維持現狀也不錯，可這件事過後，後來又出了幾件麻煩事，他便認真思考了一番離開國學的可能。
而恰逢顧長盛希望他離開，季遠川便順水推舟的答應了。
……
不管季遠川心中的滋味是如何的複雜，顧長盛一時間是樂壞了。
他還以為夫子會拒絕，就算想答應估計也得等一段時間，誰知提前了不少，看來在國學蹦噠的那幾人確實給夫子造成了不小的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