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時辰到了, 她還沒回,所以便想著先將包子取出,免得火候不對,耽誤了口感。
冉冉聽了一陣感動, 師父真是細心,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得!
於是她趕緊挑了包子上點了紅印子的包子, 吹了吹氣後遞給了師父:“師父您不愛吃蔥花,這幾個點了紅點的是我另外調的餡子,你趁熱嘗嘗,看看合不合口味?”
說完,她也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個,掰開口, 冒冒熱氣後,咬了一大口,然後眼巴巴地看著師父,示意著他趁熱吃。
蘇易水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 隻學了她的樣子,掰開包子後, 慢慢一口口地吃下。
待師徒倆一個包子落肚, 沒有辜負剛出鍋的香氣,冉冉忽然想起正事,連忙說了沐清歌帶著聖旨造訪望鄉關的事情。
雖然她猜測師父跟沐清歌夾雜不清,可是師父此時倒是平靜無波的樣子,似乎一點也不激動。隻是用筷子又夾起一個包子, 讓冉冉給他調個醬汁,繼續蘸著吃。
冉冉便一絲不苟, 按照《玩經》裡的比例,調配了油醋汁子給師父吃。
這次似乎對了師父的胃口,他慢條斯理蘸著醬汁又吃了一個,突然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吃蔥花?”
……嗯,這個……
冉冉才醒悟到師父從來沒有特彆囑咐過她做飯的時候去掉蔥蒜。雖然《玩經》上標注得詳細,但是平日裡就算她做了加蔥蒜的菜,師父也照吃不誤……
“還有,你怎麼會釀造誤天仙呢?那可是沐情歌自創的佳釀。”
自從下了翠微山後,師父一直沒提這話茬,沒想到他現在抽冷子提出,讓人應接不暇。
這下子,她不好說是自己的猜測的了,躊躇了一會,隻能忐忑說出自己在書齋裡不小心發現暗格子的事情了。
蘇易水垂眸一邊吃著包子,一邊聽小徒弟艱難措辭,說著《玩經》裡的凶獸篇。
當然,這種師父被女魔頭逗弄的陳年醜事,冉冉也不好說得太透,免得師父立刻惱了。
這具體的內容還得等師父回到西山後,自己去看。
可師父卻不依,麵皮板平,隻讓她一字不差地將關於他的描述背出來。冉冉困窘極了,被師父步步緊逼,隻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她一字不差地背完之後,有些不敢看抬頭看師父的臉。
可是師父一直不說話,她便試探地抬頭――隻見蘇易水那張俊美的臉上並無想象中的滔天怒火。
他看她抬頭,這才淡淡開口道:“以後做飯,不必特意去掉蔥蒜,我現在不挑剔那些。用海鹽醃漬龍眼,是舍不得用糖,迫不得已想出的儲存果子的法子,我不愛吃。”
冉冉有些詫異,前師尊煞費苦心的總結,居然都是錯的?想想也是,師父可是王爺之子,又怎麼會愛吃窮人的零嘴呢?
就在這時,二師叔羽童走了進來:“主人,沐情歌和九華派的門人來了望鄉關,現在被秦玄酒迎到了將軍府,秦玄酒派人來請您過去。”
聽到這,冉冉長長舒了口氣,坑人的前師尊總算是有些益處,替她解了圍困。
二師叔方才也聽到了幾句,看著冉冉被訓得有些發蔫,便開口安慰道:“你不知你師父小時的境遇,自然對他有些誤會……他雖然是王爺之子,卻是到了十歲時才被王爺認回的。此前他與夫人的日子……過得甚是清貧……我主人有次跟哥哥說過,夫人有一次外出得了些稀罕的龍眼,舍不得吃,想帶回去給他。可又怕路上壞掉,便用海鹽醃漬。當時拿回來的時候,主人吃一口就覺得怪味衝鼻。可是他怕夫人傷心,就一聲不吭全都吃掉了……”
冉冉聽得睜大了眼睛,沒想到師父小時竟然這般境遇。不過細想也是,他不過是王爺的外室子,不被承認,若是以前王爺還曾對他不管不問,那他過得豈不是連窮苦人家的孩子都不如?
“那……為何沐情歌說他以前每次生氣,吃了海鹽龍眼乾,心情就會變得好些?”
羽臣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不過冉冉細想想,心裡卻咯噔一下。她知道師父以前是被迫著投入到沐清歌門下的。少年正是倔脾氣的時候,可他又要在沐清歌的乖戾性子下討生活,難免要忍辱負重。
所以他每次被沐清歌撩撥生氣,吃起代表著心酸日子的鹽味龍眼時,就跟越王勾踐在屋內吊嘗苦膽,睡乾柴一樣的道理啊!
這般臥薪嘗膽……再滔天的怒火也會被酸澀的味道撲滅,提醒少年學會忍耐蟄伏,猶如春日行將開裂的冰江,表麵平靜,內裡暗流湧動……
可是沐清歌卻誤會了,以為他愛吃,所以每次撩撥得徒兒火大時,還會拿這個來哄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