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話時,大眼晶亮,半仰著頭,微微往前湊,蘇易水一時心情一蕩又想給她指導一下艮申穴。
冉冉這次倒是警覺,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乾嘛?不許你輕薄你的師父!”
她不這麼說還好,如此說來蘇易水被氣樂了,笑得更加邪氣:“好啊,要不,換你來輕薄你的弟子可好,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將我堵在廊下的?”
冉冉覺得嘴的手心似乎被他親了一下,臉頰也緋紅了。
不過她倒是挺能理解前世的自己,像這種臭脾氣的彆扭美少年,逗一逗,看著英俊的臉蛋鼓著氣兒瞪著眼……是真的挺好玩的……
二人正自鬨著,蘇易水突然頓住不動,冉冉這時也警覺樂起來,因為她聽到了水下傳來了細微的劃水聲。
若是魚類的話,這撞擊水波的聲音未免也太大了些。
蘇易水心內警醒,立刻拉拽著冉冉騰起,躍出了水麵。
就在他們躍起時,數十個身穿魚皮衣的人也從水裡躍起,幾十個尖鉤直直朝著船上的二人襲來。
而且這些人的眼睛在黑暗裡發出妖異的藍光。
冉冉定睛一看,才發現這些人並非穿著魚皮衣,而是如望鄉河的那個魔化的女人一樣,身上長滿了尖利的魚鱗,他們伸出的尖鉤實則是他們的手爪。
數十個魔化的敵人同時朝著他們襲來,,一時間河水蕩漾,小船差一點就傾覆了。
記得當初一個魔化的女人,就讓冉冉和師兄弟們手忙腳亂了,現在數十個襲來,更是棘手。
可是冉冉現在已經不是在望鄉河邊時的小菜雞了。她剛剛練成的天雷渡也有了練手的道場,隻輕鬆運氣,便將來襲的水魔輕鬆震退。
隻是從江底爬上來的這種水魔越來越多,竟然還有二三十個,將整個船都壓翻入水了。
蘇易水也察覺形勢不對,這些入魔之人有七邪化形符的加持,似乎凶猛程度更勝望鄉河的女人呢。
若是在水上與他們纏鬥,就太吃虧了,於是他拉著冉冉的手臂準備飛遁到江岸邊。
可是剛到江邊時,便感覺到一層隱形的靈盾將他們隔絕在其中,無論怎麼擊打,都打不開。
設下這局的人,用心當真時陰險,雖然這些水魔不是蘇易水和冉冉的對手,可是如此消耗下去的話,他們精力就要損耗大半了。畢竟這些人受了七邪化形符的驅使,完全不知疲累。
就在這時,江水兩岸突然傳來刺耳的鞭炮鑼鼓聲,同時傳來漫天耀眼的煙火。
那些凶殘異常的水魔聽到了震耳的鞭炮聲時,紛紛發出尖利短促的聲音,急急轉頭跳入了江水裡。
冉冉明白了,這些水人魔居然畏懼強光和嘈雜的轟響聲。一轉眼的功夫,遍布滿江的水魔全都消失不見了。
隨著他們的消失,籠罩在江上的靈盾也消失不見。
就在這時,岸邊火把環簇,有個騎在馬背上的女人,衝著站在翻蓋小船上的二人高聲喝道:“你們倆居然還活著?是何處來的高人?”
冉冉聽著這女子的聲音耳熟,再借著岸邊的微光,一下子認出了馬背上的女子,衝著她高興地喊道:“靜妃……不,周姑娘,是我,薛冉冉!”
原來那騎坐在馬背上的女子不是彆人,正是當初靠著詐死逃出冷宮的靜妃娘娘周飛花。
她當初逃離了皇宮以後,便立誌要尋遊四方,此後便再無她的消息,沒想到前幾日才看到尋找她的告示,轉眼的功夫就在這裡與她重逢。
就在這時,周飛花也認出了薛冉冉和蘇易水。
待兩人躍上岸邊時,周飛花鬆一口氣道:“真是上蒼保佑,我先前還想著派人去西山找你們求救,沒想到你們居然來了這裡。”
冉冉想起方才驚心的一幕,便問:“這裡發生了什麼?怎麼會出現這麼多魔化的怪物?”
周飛花歎了一口氣,轉身對身後的十幾個老者道:“諸位裡長,這兩位是修真的大能,有了他們,這沿江的村鎮或許有救了。”
那些村民們也看到了他倆與那麼多水魔纏鬥,還能全身而退的情景,滿是愁苦的臉上終於現出了一抹喜色。
說完之後,她又對冉冉他們說道:“此地臨水,那些水魔積蓄了力量之後還會反撲,你們快些同我入村,到了村子裡,我再同你們細講。”
於是蘇易水和冉冉跟著周飛花來到了臨江的窮奇村。
整個村落如今仿佛進入了戰時的狀態,村落的外牆用荊棘編紮的柵欄圍住,在柵欄之外,還有三丈寬的溝渠,裡麵撒了許多白石灰。
莊稼人一般都精打細算,除非家裡有讀書的子弟,不然入夜絕少有人徹夜點燈。
可是整個村落如今家家戶戶在門口高高掛著燈籠,仿佛過年一般燈火通明,卻少了過節的歡樂,滿村寂靜,少了歡聲笑語。
偶爾有小兒夜啼的聲音,也似乎馬上被大掌掩住了,整個村落籠罩著遮掩不住的恐懼。
周飛花依舊是一身利落男裝,不過並沒有盤頭,而是紮了一根粗長的辮子,甩在腦後,一副乾淨利落的模樣。
她請蘇易水他們入了她暫居的村社以後,讓人端來酒水吃食,一邊吃,一邊講起了自己這段日子來的經曆。
原來就在她死遁不久以後,各個府郡突然出現了關於她的畫像,甚至一直有人在秘密的搜尋她。
後來她才知,自己詐死的事情到底被蘇域發現了。也不知皇帝是否深夜難眠,又想找人舞劍催眠,卻苦於找不到襯手的,於是想起了她曾不眠不休,徹夜為他舞劍的情分,於是閒極無聊,所以突然調撥了大量人手找尋她的蹤跡。
周飛花已經看破了紅塵,倒不覺得皇帝此番是顧念舊情,隻是覺得皇帝不過是吃慣了一樣,卻不是自己主動撤的盤子,有些不甘罷了。
所以她也不敢再去那些熱鬨繁華的所在,便輾轉來到此處。
這裡民風淳樸,稻米香甜,村裡人很少入城,就算入城,也沒人去看那尋妻的告示。
周飛花原打算暫居一段日子,便下海去扶桑轉轉的。
可不曾想,就在十天前,村裡不斷有人在江邊打魚的時候失蹤。因為那幾日有大雨大浪,若出現意外也情有可原。
但是隨後便有人在江邊發現了水怪的蹤影,周飛花曾經見過從望鄉關送入京城的水怪,一下子便明白此地有人刻意劫掠村民,再讓他們化為水魔。
當地的裡長們雖然報官,可是那些派去的差役也都失蹤不見。加之先前魔物流串,各地的駐軍也是顧此失彼。
像窮奇村這樣的窮鄉僻壤,就算排位也得靠後站站。幸而村裡暫居的這位不知道名字的周姑娘,為人甚是仗義。
在江岸邊持劍救下了裡長的兒媳婦後,便組織了當地民兵巡視江岸,更是組織村裡人挖溝,鋪石灰,阻擋那些水魔入侵。
就在三天前,那些水魔在夜裡還想攻襲村子。可惜他們的身上都帶著水,爬過石灰時立刻灼燒尖叫出聲。
而摸透了他們弱點的周飛花帶人敲鑼打鼓放鞭炮,嚇跑了那些水魔。
今夜周飛花照例帶人在江岸巡視,結果看到了江中有點著漁燈的漁船傾覆,無數隻泛藍的眼睛在閃動,她以為有過路的客船遇險,這才趕緊又領人放鞭炮,沒想到救下的竟然是蘇易水和薛冉冉。
冉冉也沒料到居然能在這裡遇到周飛花。她以前隻知道周飛花跟沐仙師父關係甚篤,乃是一對好姐妹。
可是現在,她知道了自己才是沐清歌的轉生,也就是說周飛花是她前世的朋友了。
所以待再看過去時,冉冉忍不住拉著周飛花的手,卻又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畢竟她毫無前世記憶,若是貿貿然認姐妹,也沒有什麼舊情可續。
不過周飛花歲顯然不知道冉冉的真實身份,但是好不容易遇到個知她前塵的人,卻有許多心事想說給她聽。
當天夜裡,因為要商討追查水魔的事情,冉冉和周飛花同住一屋。
冉冉原本是打算盤腿坐在椅子上,打坐一晚上的,可是周飛花偏要跟她同榻而眠,說些悄悄話。
“你坐得那麼遠,我同你說話都要扯嗓子喊,少修習一晚上也耽誤不了你成仙。”
冉冉其實也很愛偷懶,聽了這話立刻脫了外衣上床,挨著周飛花躺下:“靜妃娘娘,我在臨縣看到了貼著你畫像的告示,不過上麵卻寫什麼盼著出逃的妻子回家,主家既往不咎一類的話……這是不是蘇域在找你?”
周飛花嘲諷地笑了一下:“什麼娘娘不娘娘的?那告示就是解開了最後的遮羞布。皇宮的屋院再高大,我以前的身份再尊貴,其實不過就是個妾罷了。他礙著皇家情麵不好直言,居然在告示裡給了我一個在逃正妻的身份,哪日得空了,我便朝著京城的方向叩謝下隆恩就是了。”
冉冉眨巴著眼睛,輕聲道:“你說他找尋你回去作甚?”
周飛花轉了身子,看著身邊女孩青春姣好的容顏,歎息道:“你還小,不懂男人有時很賤。你奉他為日輝月光時,他看你像雜草碎石。可當他發現身邊少了個順手好用的女人時,又覺得自己可以招招手,就能將人弄回來。聽我父親說,皇帝派人去他老家了幾次,話裡話外敲打著讓我回去,他可以既往不咎,絕不會治我欺君之罪。就算我當初詐死,他也可以讓我頂個靜妃堂妹的名頭,再重新入宮封妃……”
冉冉聽了點了點頭,看著這個一臉英氣,模樣俊俏的靜妃娘娘道:“我若是男人,也愛你這樣的,也難怪狗皇帝放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