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老仙先是跑到山間的溝渠裡抓了十幾隻水蛭回來, 分彆給它們滴了幾滴青龍血,那些水蛭的身體頓時發出淡淡青光,然後藥老仙將水蛭放在了那些入魔之人的身上。
這些軟蟲子自動在他們布滿鱗片的的縫隙裡找尋可以下嘴的位置,然後定住不動, 開始吸食起他們的血來。
酒老仙說, 它們吸的不是血, 而是這些人體內的魔氣。當那些水蛭的身體越來越大的時候,這些人身上的鱗片慢慢消失,變得古怪的樣貌也在慢慢恢複。
而那些水蛭原本光滑濕潤的身體竟然慢慢長出了鱗片,一個個看上去仿佛縮小了許多的蛟一般。
待魔氣吸得差不多了,酒老仙將這些水蛭捉入了貼滿符文的酒葫蘆裡。據他說,隻要在酒葫蘆裡煉化七七四十九天, 這些水蛭就會化為血水,不再具有魔性了。
而那些終於解了禁咒的人,一個個開始呼呼大睡。畢竟身體經曆這般巨大的變化,精氣損耗得也厲害,需要好好地修養一下。
在他們睡著的時候, 薛冉冉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不過她站在山頂往下看去,山下除了官兵圍山, 在許多的河道江流裡也漂浮著大大小小的蓮花燈。
冉冉一時想到了那位女神君。就像蘇易水所言, 她當初在折損了五百年的修為後,也許並非不愛,而是看透了藥老仙對修仙的執著,而選擇了主動退出的吧?
畢竟就像酒老仙所言,他哥哥在修真一事上向來用心專一, 比他可用心太多了。
冉冉一時覺得,更加欣賞那位女神君了, 如此敢愛敢恨,當斷則斷,其實比許多的人和仙已經強上許多了。
她不肯回應藥老仙的蓮燈,是不是已經猜到了,在以後的漫長歲月裡,他的身邊一定會出現彆人呢?
若是如此,真不如相忘於江湖。
正自歎氣的時候,蘇易水來到了她的身後:“你的愛徒終於解了禁咒,你為何還是如此悶悶不樂?”
冉冉搖了搖頭:“不是不高興,隻是有些唏噓感慨……”
蘇易水順著她的視角看到了那山下河道裡的蓮花燈,登時明白她在感慨什麼。
“藥老仙與你也是舊識,當時他還覺得你在修為上與他的弟弟一般不思上進。”
冉冉無所謂地一笑:“做人做仙,不過是活得長與短的差彆,何必太過執著?那盾天大能倒是修成了正果,可是最後不也了無生趣地坐化了嗎?”
她這般無所謂的樣子,像極了二十年前的沐清歌。以前的西山一直是放羊一派。她這個當師父的與其說是帶領徒兒們修仙,倒不如說是領著一群孩子遊戲人間。
雖然他們也個個練成了本事,但是大抵都跟成仙無關,不過成全了各自的興趣罷了。不然的話,依著沐清歌的修為本事,哪裡會有三大門派在那耀武揚威?
蘇易水當初恨極了沐清歌,也是覺得她這樣吊兒郎當有些耽誤了自己的前程,他在西山認真修煉的樣子,與其他師兄弟們格格不入。
不過那日看到了那藥老仙,他的言行著實將蘇易水惡心到了。
一時間他竟然覺得那龍島上的女神君與自己當初被始亂終棄的母親有幾分肖似,所以他才忍不住出言嘲諷了藥老仙。
在他看來男人可以不愛,但不可以如此愛得權衡利弊。無事的時候風花雪月,事到臨頭,卻將許諾過的愛人拋甩到了一旁,偶爾再翻檢出來悼念自己曾經的深情,這樣人他真是看一眼都覺得惡心到了。
可惜人世間,這樣的人往往是多數。那個皇帝蘇域也是如此,不知怎麼的,竟然又念起了周飛花的好,千方百計想要讓她回宮。
第二天天色剛亮的時候,山下的官兵突然紛紛撤退,據說是上峰的命令,讓他們不必再圍山。
而這時,山洞裡的人也都恢複得差不多了,一個個拄著粗壯的樹枝做拐杖,互相攙扶著走下山來。
當那些人回村的時候,一早就有人飛奔著通知了村裡人。
親人都是淚眼婆娑出來相迎,可是那些曾經引著官兵去圍堵他們的人卻一個個緊閉著自家院門。
看來這村子以後的鄰裡關係須得時間來慢慢修補呢。
王遂枝並沒有走,安排好自己的夥計,還有那幾個孩子後,明確表示要在薛冉冉的左右服侍,以儘孝道。
不過在蘇易水明確表示西山米麵金貴,不養閒人之後,薛冉冉隻能委婉表示如今西山的掌門人不是她,她也在彆人的屋簷下討生活,不好再帶著徒兒了。
王遂枝卻表示:“師父,您如何能在蘇易水的屋簷下受委屈?那西山的屋舍修建多時,想必如今也破舊得不堪住用了,徒兒為您另選山址,再重新修山立宗就是了!那西山,不回也罷!”
反正那個冒牌貨沐冉舞先前也是這般打算,所以王遂枝早早就張羅著這件事,不光選好了一處秀美的山,還將整座山都買了下來,早就開始大興土木了。
有個富甲天下的徒兒就是豪氣,王遂枝表示若是恩師不滿意,不願意屈就了那個沐冉舞的眼光,他還可以再另外買山給師父修行之用。
這話聽得丘喜兒和高倉他們連連吸著冷氣,臉上一片豔羨之色。
隻是蘇易水的臉色略略難看了些,一雙厲眼全程如刀子般射向王財神爺。
他甚至傳音入密給了薛冉冉,告訴她想要另立山頭,便可以讓王遂枝先給他自己修一座墳穴了!
冉冉看他那眼神不像開玩笑,為了愛徒王遂枝的小命,她隻能在中間和稀泥,表示西山風水旺她,她已經住慣了那裡。
王遂枝點頭表示明白,又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金算盤劈裡啪啦地撥動一會後,便開始給蘇易水的西山作價,然後表示願意以十倍的高價買下西山,讓蘇易水另外挪一挪山頭。
當然最後還是薛冉冉死命抱住了蘇易水的腰,這才避免了曾經的師兄弟同室操戈,血濺當場。
總之最後王遂枝那商人的三寸不爛之舌也算用到了極致,一番爭執的結果就是,王遂枝終於如願重上西山,得以侍奉自己的恩師。
而在王遂枝的口裡,冉冉也得知了那個梵天教更多的秘密。
據王遂枝所說,當初利用孩童作為爐鼎為沐冉舞補氣的邪術似乎就是那些梵天教的人教給她的法門。
而且這梵天教的勢力似乎也在不斷壯大,沐清歌曾經略帶得意地告訴他說,這梵天教的壯大,她功不可沒,以後什麼名門正派都將在梵天教的統治之下。
像她這種複興有功的元老,以後得到的好處無窮,一旦複活教聖,那麼她和她的徒兒們便不必再苦苦修真,可以徑直越過天劫之苦,早早升仙。
當時王遂枝聽了這樣畫大餅的話後,其實心裡就隱隱覺得不妥,可是眼看那假貨與梵天教如膠似漆,他做徒弟的也不好說什麼。
可是現在想來,這不就是邪魔歪道嗎?不必曆經天劫的,隻有邪神,可是卻不在上中下仙班之列,隻能算是能力強大的魔王。
蘇易水聽了後,問道:“她說的那個教聖是誰?”
冉冉是看過《梵天教誌》的,她在那兩冊書裡倒是看過相關的描述,能被稱為教聖的,自然是第一代魔子,那個化為金頭骨的人魔王!
難道梵天教要複活的,就是那個金頭骨?
冉冉一時又想到了那個被抽乾的青龍。難道那人背後的目的,就是用青龍血複活那個金頭骨嗎?
她又想到了自己可以轉生的那棵轉生樹,便問蘇易水還記不記得他是如何得此樹的轉生法門的。
可是蘇易水全然不記得這一關節了。
至於那個周飛花,在消失了三天三夜後,便回到了窮奇村。
冉冉問她皇帝找她是不是想要舊情複熾。
可是周飛花卻冷笑道:“能做上帝王之座的人,怎麼可能像你我一般拘泥情愛?原來是我父親的舊部們不好駕馭,皇帝不得不重新啟用我父親,於是想要修補君臣情誼,便想招我回宮……在他的眼裡,我終究不過是一枚還有些利用價值的棋子。”
冉冉聽了問道:“那你呢?可答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