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是當然要做的, 但季央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按理說，已經完成過一次任務了，再來一次，應該會比較簡單了，但她心裡卻無法毫無波瀾。
和蒼瀾相處過這麼久，對他也有感情了, 不過這種感情更類似於對寵物的喜愛。
畢竟蒼瀾一直是貓的外形，她向來是喜歡這種毛絨絨的小動物的。
而且蒼瀾也這麼乖, 從不惹禍。
係統看季央有些糾結的樣子，歎了口氣, 它這個宿主什麼都好，就是太感情用事了。
要它說, 又不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完成任務之後就可以回到自己的生活, 這怎麼看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季央問：“003, 這些真的都是虛擬的世界嗎？”
係統的聲音很肯定, 但內心意外的有點心虛：“當然啊。”
季央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好, 我知道了。”
係統鼓勵道：“加油呀宿主，完成任務之後就可以去下一個世界啦！”
***
雖然季央手臂受傷了，但學業也不能落下, 她依然每天要去上學。
蒼瀾變化卻很大, 他已經很久不跟著她去學校了，但自從她受傷之後，她去上學, 他便偷偷跟在她後麵。
前一兩次季央還沒發現，直到有一次在學校門口偶遇了魏軒。
魏軒告訴她：“你家的貓怎麼一直跟著你啊？”
季央飛快轉過頭，隻看見一個飛快閃開的灰色小身影。
季央叫了幾聲蒼瀾的名字，但他卻一直沒有出現。
她心裡微微一沉。
晚上回到家之後，蒼瀾便乖乖蜷縮在沙發上，看上去十分都沒發生的樣子，他在家等她回來。
季央坐在他身旁，用沒受傷的手摸著他的腦袋：“小瀾你今天是不是跟著我去學校了？”
蒼瀾無辜地看著她，仿佛聽不懂她在說什麼的樣子。
季央說：“彆裝了，我今天都在校門口看見你了。”
蒼瀾不知道她到底看見自己沒有，又不好反駁，便把輕輕拱了拱她的手，十分聽話的模樣。
季央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飄渺，像是在看他又像是沒看他。
“小瀾你要聽話，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蒼瀾一驚，她把他撿回家這麼久，從來沒說過什麼不要他的話。
他有些倉皇地抬起頭，尋著她的眼睛，卻發現她目光有些閃躲。
“喵。”蒼瀾朝她叫了一聲，他向來是很少叫的，這種柔弱的叫聲總讓人感覺他在示弱，他不喜歡這種弱小的感覺，但此時卻想通過這樣的示弱讓她看看他。
然而季央始終沒有看他，蒼瀾心在亂跳，他敏銳地察覺到，季央對他有了一些變化。
不過事後季央對他和平時並沒有太多不同，蒼瀾也不想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但晚上夜深人靜之時，卻總是想起她的話，你要聽話，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肚子上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又好像不是肚子，是胸口。
上次受傷之後，蒼瀾疼了許多天，好幾次他都以為自己會死了。
但最後都熬了過來，才想起蒼鴻這個人，蒼鴻不會這麼簡單要了他命。
讓他屈居在流浪貓體內，這樣才比較能折辱他。
不過蒼瀾也不在意了，他隻想保護好季央。
第二天季央去上學後，蒼瀾糾結幾番後還是跟在了她身後。
他也很怕季央不要他，但他覺得，那應該是季央騙他的，應該是吧。
她曾經說過很喜歡他，她不會丟下他的。
季央手臂上的石膏還沒取下，原來她都是騎自行車去學校的，這次是乘公交。
蒼瀾追在公交車後麵跑，自從她受傷之後，他便每天都是這樣跟著她。
貓小小的身體跑這麼久，容易累。
不過也正是因為小，季央幾乎發現不了他。
蒼瀾跟著她去了學校，進了教室。
學校裡也有流浪貓，他混在這些貓裡麵，也沒人認出他。
高中生不會像小孩子那樣喜歡欺負流浪動物，有女生看見他還會喂他吃的。
當流浪貓的那幾個月，蒼瀾對人類的敵意達到了頂峰，他十分厭惡耐那些人，甚至想過把那些人全部殺光。
但現在，那些對人類的敵意在慢慢減少。
因為季央是人，他喜愛季央，所以漸漸的，對這個種族的厭惡都沒那麼深刻。
蒼瀾不知道蒼鴻會怎樣對付季央，他現在能做的就是跟著她。
原本十分巧妙的偽裝，跟了她一周都沒有被她發現，但這次卻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體育課，季央一個人在教室休息，她胳膊受傷，不能去上體育課。
她本來在認真看書，卻忽然轉過頭，剛好把躲在教室最後麵偷偷看她的貓逮個正著。
蒼瀾身體頓時僵硬動都不敢動，他站在板凳上，有著桌子做掩護，照理說，季央沒這麼容易發現他才對。
但她就是發現了，並且直直地對上了他的眼睛。
蒼瀾敏銳地發現，季央臉上有些不耐煩的表情。
這是在麵對他時，她臉上從沒出現過的神情。
“出來，我已經看見你了。”
蒼瀾沒有動作，還妄想糊弄過去。
“小瀾，彆躲了。”她叫了他的名字。
蒼瀾從板凳上跳下，腳步緩慢走到她身旁。
他抬起頭看她，一雙葡萄似的大眼睛，有點可憐。
季央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不是讓你要聽話嗎？為什麼要跟著我來學校？”
她的話語太過冷漠無情，蒼瀾怔愣地看著她。
季央煩躁的轉過頭：“你總是給我惹麻煩。”
聽著她冷酷的話語，蒼瀾緊張又難過，他想說些什麼，但出聲卻是貓的喵叫聲。
“你這樣亂跑很討厭。”她沒有看他，轉過頭去繼續看書。
沒有抱他沒有摸他的腦袋沒有柔聲和他說話，蒼瀾愣在原地，隻知道看著她。
她眉頭微皺，終於低下頭看他，眼中卻沒有什麼感情，“你怎麼還不回去？”
蒼瀾想說，他要保護她，可他說不出話，一雙眼睛中滿是難過。
“你自己回去吧，彆再跟著我來學校了。”
說完這句話，她再也沒看他，仿佛當他不存在。
蒼瀾愣愣地看著她冷漠的樣子，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隻是跟著她來學校了，原來也不是沒有過，她那次還用十分寵溺的語氣說他調皮，還抱起他，把他裝在書包裡，讓他和她一起到教室。
不過幾個月過去，她怎麼就變了。
短短四十分鐘的時間，過去得好慢好慢。
蒼瀾沒有離開，他就蹲在她腳邊，不敢發生一點聲音。
他惹她生氣了，蒼瀾知道。
他沒見過季央發脾氣，她很喜歡笑，臉上都常是明媚的笑容，原來，她生氣的時候是這樣。
蒼瀾心中很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
這種恐懼來得莫名其妙，當她不看他時，仿佛全世界隻剩下他最後一個人。
蒼瀾頭輕輕靠在她的腳邊，很柔順的樣子，討好著她。
但她多冷酷，冷淡把腳挪開，拒絕他的觸碰。
將要下課時，她看了看表，然後說：“你再不回去以後就彆回去了。”
蒼瀾知道她沒開玩笑，這樣冷漠的語氣不是開玩笑的語氣。
蒼瀾覺得很難受又委屈，這種委屈是在他很小的時候才有過。
那時他不知道明明是同一種族，為什麼那些人要拒絕他進入種族的領地。
而現在，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隻是單純的想保護她，卻得到她這樣的冷漠。
他沒有喜歡過彆的人，在感情上，就像是幼童一般。
愛上一個人隻會用自己的方式對她好，卻不知道當保護遭到她的抗拒該怎麼辦。
蒼瀾默默地朝教室後門走去，他想回家，他不想離開她。
蒼瀾有些餓，在跟著季央去學校之後，他每天隻吃兩頓飯。
早上季央離開時會喂他一次，晚上季央回家又會喂他一次。
蒼瀾蜷縮著躺在沙發上，他的碗裡還有季央給他留的貓糧，那是中午的食物，但他不想動。
這樣的時間過得好慢，原來也不是沒有過。
季央去上學，季父季母去了水果店，他就待在家，不過那時不會有現在這樣的難過。
因為那時他知道，季央不會拋棄他，季央會為了他儘早回來。
但現在，蒼瀾不確定了，他一雙眼看著大門，等待著它打開，然後那個熟悉的身影走進屋，會親昵的抱起他。
蒼瀾等了一天，晚上卻是季父季母先回來，現在季母已經把蒼瀾當成家的一部分了，會主動抱著他看電視。
其實蒼瀾並不想和季央之外的人類接觸，不過他知道，如果季母不喜歡他，季央要把他留下會更難一些。
蒼瀾沒什麼精神，季母喂他吃東西，他也不張嘴。
季母摸著他的腦袋說：“是不是生病了？”
再晚一點的時候，蒼瀾聽見從樓下傳來的自行車鈴聲。
他頓時來了精神，是季央回來了。
蒼瀾從沙發上跳下，飛快跑出了門。
但季央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蒼瀾傻傻地看著——
季央是坐在魏軒自行車後座上，他們兩人在說什麼。
他看見季央臉上的笑容，明媚又燦爛，在月光下很好看。
女孩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紅暈，抬眼之間，有絲羞赧。
蒼瀾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但他沒有，他站在原地，覺得渾身冰冷僵硬。
“謝謝你呀，魏軒。”
魏軒聲音很溫柔：“沒關係，你手受傷了，以後晚上我就送你回來吧。”
季央很害羞，臉紅撲撲的，很可愛，她眼睛亮晶晶的，說：“謝謝你。”
她同意了。
蒼瀾看見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似乎有些煩惱的樣子。
她甚至沒有注意到他，直到腳尖踢到他的身子。
她才低下頭看他，很驚訝的模樣：“小瀾，你怎麼在這？”
他抬起頭看她，心裡不知為何，一陣陣酸澀，那種酸仿佛是有人拿著細針紮在他胸口，細細的往裡鑽。
“晚上不要出去，你知道這邊有貓販子，特彆喜歡抓貓。”
她越過他往前走，他看著她的背影遲遲沒有跟上。
季央又回過頭，聲音卻是淡淡的：“你不回家了嗎？”
回家？
蒼瀾趕緊跟在她身後，他要回家的，要回有她在的家。
他怕她不要他，怕她扔下他。
第二天，蒼瀾不敢跟著季央去學校了。
她起床的時候，蒼瀾也醒了。
她背上書包準備離開的時候，蒼瀾站在她腳邊，仰起頭朝她叫，他也想跟著她一起去。
季央眉頭微擰：“你不能去，你待在家。”
她關上門走了。
蒼瀾站在窗戶邊，無力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如果他現在不是一隻貓，他就可以告訴她，他要保護她，所以要跟著她去學校。
如果她不同意，他會默默跟在她身後，他有辦法讓她永遠察覺不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