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2 / 2)

見傷腫消下不少,他放下帕子,又從袖中掏出一瓶傷藥遞到他手上,若無其事道:“今日那醫師見你麵善,惦記著你臉上有傷,特地囑托朕拿來,說是不出三日就能痊愈。朕……方才正巧路過,想著替你拿來。”

“路過?”姒雲眨眨眼,頷首道,“原來如此。”

周王懸在空中的手微微一頓,很快放下藥瓶,右手負至身後,一邊輕撚空無一物的指尖,一邊道:“另外還有一事。”

姒雲抬頭:“大王但說無妨。”

周王低斂著目光,沉吟許久,緩緩道:“申侯與犬戎談判回來,說對方已答應議和之事。再過兩月,伯士就能回朝。”

“當真?”姒雲眼睛一亮,“太好了!雲兒的意思是,大善!”

周王臉上卻不見喜色,負在身後的手握緊又鬆開,如是數次,才轉過身道:“如此盛事,接風宴必不可少。朕與王後說起此事,她說今日見你廚藝高超,想讓你為接風宴準備一道菜。”

沾了燭火的鳳眸微微抬起,四目交彙時,他眼裡又似掛上了那層若有似無的薄霧,讓人看不分明。

“朕已應允。”

姒雲:“……”

晚風起,虛掩的窗子發出啪的一聲響。

庭間梧桐簌簌聲響,三兩片落葉飄落枝頭,拂過窗台,隨風潛入堂下,牽起周王垂曳在地的衣擺,拉扯牽絆,久久不息。

堂下兩道身影隨案頭燭火搖搖晃晃,時分時合。

姒雲一動不動凝望著眼前人,任春風徘徊,許久沒能出聲。

無論是褒國王女還是周國夫人,接風宴備膳之事都與她無關。

——做好了得些賞銀,一步行差踏錯便能要人性命,深諳宮闈之道如周天子,不該不知其間水深。

可他依舊不顧她意願,一口應承了下來。

最是帝王心難測。

“大王。”

良久,像是打定了什麼主意,她微微蹙起的眉頭倏忽舒展,神色平靜道:“能為大王分憂,是雲兒之福。隻是,此事若做得好,雲兒能否再問大王要個賞賜?”

周王目光一凜:“雲兒想要什麼賞賜?”

姒雲低垂下眼簾,手裡的藥瓶顛來又倒去,許久,緩緩道:“大王,王姬婉年幼,身子骨又弱……能否讓她回府修養?”

“王姬婉?”周王陡然抬眸,沾了夜涼的眸間一片冷寒,“為何是王姬婉?”

姒雲:“……”

宮闈深幾許,容不下太多無緣無故的好心?可她若能做到袖手旁觀還安之若素,又如何會被困囿在此?

她錯開視線,輕道:“雲兒是怕,再拖延下去,王姬的身子,回天乏術。”

周王目光驟冷:“雲兒何出此言?雲兒莫非也通岐黃之術?”

姒雲看向手中那隻燭光皎皎的小藥瓶,緘口不言。

她要如何說?

說王姬婉房裡那漫天飛舞的落英雖會絕跡於時光長河裡,卻有那麼兩株曆經光陰流轉,存活了下來?說那兩株枝葉雖有所不同,香味曆經千年不變,因在夜裡芬芳四溢,千年後的人們稱之為“夜來香”。

夜來偷香,於身子無益。

說晉宮裡眾卉競春美則美矣,房裡的花草或異香陣陣,或模樣妖冶,後世人皆知,此類草木不宜放在房中。旁人或許不知此理,善花事之人卻不會不知。

說皇父婉的疹子或許的確有桃花之故。在桃樹林裡走一遭,生了疹子,撓破肌膚,卉木之毒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