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公子姬允(2 / 2)

紛紛思緒還沒厘清,跪坐在前的長者仿似不聞“公子允”三字,直挺著身子,徐徐開口。

“原是如此?”

顫動不休的光影裡,周天子突然開口。

子澧連忙退後,身後的周王已款款起身,望著手裡的桃木簪,煞有介事踱了幾步,而後雙手負後,站定在姬允麵前,麵朝向九曲回廊方向,若有所思道:“朕記得幼時曾聽先王提起過,沇水之畔公子允,翩翩風華動齊魯,引多少王姬貴女競折腰?彼時朕年幼,卻也記不清,昔日公子允美名揚天下,為何會放棄魯公之位,來我周王宮為巷伯?”

滿樹梧桐昭昭,落下碎華作瀲灩。

允伯跪在陰與陽的交界,聞言倏地一怔,隻刹那,又傾身伏跪在地,神情如常道:“回大王的話,此事旁人多有謬論,實則彆無隱情,隻不過是老奴少時逞強鬥勇,不小心傷了根本,自那之後再不能人道。既不能承襲魯公之位,老奴心想,不若追隨大王回鎬京,或許另有天地,也未可知。”

“逞強鬥勇?”周王淡淡垂眸,“魯國境內還有人敢與你動手?”

跪地之人又是一僵,許久,緊蹙起眉心,無奈閉了閉雙眼,啞聲道:“大王英明,老奴出事之地並非魯國。如大王所知,老奴幼時好遊山玩水,是以時常在齊魯之地遊玩,那時……是巧遇山匪。”

周王駐足習習涼風裡,好似漫不經心撩起眼皮,瞟了一眼晴光不入的九曲回廊下,又側過身,舉目遠眺滿池碧葉紅菡萏,許久,仿似自言自語般,低語喃喃道:“彼澤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碩大且儼……”

不看允伯的神情,他又若無其事坐回到原處,繼續摩挲著手裡的桃木簪,沉聲道:“方才允伯說,隔間之事自始至終隻你一人知曉,言下之意,屋中物事皆是你一人置備,與旁人無尤?”

“是!”允伯垂下頭,應得乾淨利落。

周王頷首:“既如此,敢問允伯,房中這些物件從何而來?如此歸置又是何意?壬子年孟夏趙氏,乙卯年立秋齊氏……允伯是宮裡的老人,若說不知這些年份與名字之意,未免說不過去。”

蟬鳴戛然而止,婆娑落影裡,跪地之人倏地閉上雙眼。

某個瞬間,姒雲恍惚天地間靜了一瞬。濃重的哀意不期而至,罩籠他周身,湧上眼角眉梢,無形無影,卻又無處不在。

“老奴好鳧水。”

不知過了多久,允伯再開口時,聲音裡帶著不明緣由的啞,好似肩上被負上了千斤重擔,從來直挺如鬆的脊骨倏忽前傾,雙肩頹然下壓。

“曆年暮春至初秋時節,老奴時不時便會下蓮池遊水。如大王所知,宮中兩個蓮池底下相通,老奴嫌西宮的蓮池太小,常經由池底在兩個蓮池間來回。這些物件,”允伯眸光微頓,輕咽下一口唾沫,而後才道道,“都是老奴從池底撿到,再帶回此處。”

“原是如此。”周王搭在椅子上的手陡然用力,目光卻落在虛空,仿似已神遊方外。

“既如此,你怎知這些物件分彆屬於何人?”

他舉起手上的桃木簪,凝望片刻,不緊不慢道:“譬如這支木簪,昔年宮裡的女禦人人都有,失足落水之人亦不止趙氏一人,你何以斷定這是她的簪子?還是說……”

手裡的桃木簪倏地一折,他直起身,目色凜然:“她落水時,你就在近旁?她掙紮時,你視若無睹?隻等她沒了聲息,再眼睜睜看她沉入池底,而後再取走桃木簪?”

“我!”允伯陡然抬眸,駁斥的話已到嘴邊,撞見周王眼底寒意與憤怒,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嚨般,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蒼白的頰邊因缺氧泛起不正常的緋紅,囁嚅半晌,竟發不出一個音來。

那是周王的生身母親,再多憤怒與衝動皆情有可原。今日容他在此辯駁與解釋,怕已是看在仙去的魯懿公麵上。

“如果人並非你所害,又為何要取走她們的隨身之物?哪怕你有收集逝者遺物之怪癖,”周王靠向座椅靠背,斂目睨看老態儘顯之人,淡淡道,“西宮開闊,空餘的房間也很多,為何要將遺物置納在祠堂裡,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