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微塵裡三千界(3)(2 / 2)

邊陲來客 一明覺書 5644 字 6個月前

施應玄抿了抿唇,繼續說:“快凍死的時候,被一隻妖修發現了。”

那是一隻巨大的白貓,藍汪汪的圓瞳,尖尖的耳朵,遠遠望去幾乎與潔白的雪地融為一體,腳步無聲地繞著她走了一圈,似乎在確認她到底是否還活著。

她凍到僵硬的身軀最後在白貓柔軟的肚皮底下回了暖。

第二天那隻貓給她找了點吃的,是一些靈智未開的野兔野雞,思索半晌,甚至還用利爪為她剝開了皮。

在那段時間裡,她第一次徹底又直觀地認識了這個世界——盤踞在大樹上的蟒蛇,從街道上飛奔而過的白狐狸,一揮手能引火生水的男人女人,叫不出名字的符籙、丹藥、陣法,術法……同時也發現了自己在此處實在弱小的有些與眾不同。

她和那隻白貓無聲地相處了一段時間,直到有一日,它將施應玄送到了一個人修手裡。

那個人修是個好人,施應玄並不否認,她雖然不大管她,但也像蕭緹楨一樣給了她吃食和衣物,有時還會讓她幫忙整理書籍——一麵巨大的好似無邊無際的書牆,可惜裡麵的字她一個都看不懂。

那個人修有一日沒一日的看顧了她兩年,直到七歲上的時候,她被以三張符籙的價格賣給了另外一個人修。

她那時幾乎不可置信,卑微地跪在塵土裡哭求,說自己會聽話,會少吃一點,可惜最後還是沒換來對方的心軟。

她看看那符籙,再看看她,糾結地估量著二者的價值,最後歎了口氣,說:“抱歉,我真的需要這些。”

然後頭也不回的離去,再一次給她留下了一個背影。

至於對第二個人修……她的記憶便單薄了很多,因為他買了她似乎就是為了打罵她,為了在一個凡人幼女身上尋找自己的優越感,那幾個月她渾身都是傷,但好歹沒被弄死。

直到第二年冬天,她又一次到了一個新地方。

這一次才是真正噩夢般的開始。

張絎青就是她被那個魔修帶走後沒兩天遇到的,彼時她被喂了藥關在一個狹小的屋子裡,屋門開闔的時候另一個身影也被丟了進來。

她和張絎青被喂了同一種藥,關在一起。

那藥很苦,很痛,渾身像是被燒透了,兩個人都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很快又趴在地上作嘔。

他們沒吃什麼,自然也吐不出來什麼,不過再恢複點力氣的時候,就感覺到一種難言的焦渴,黑暗中的兩雙眼睛對視,都像是要把對方拆吃入腹。

不知是誰先向誰靠近,總之在施應玄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就互相咬住了對方的血肉,用力到像是要把那塊肉撕咬下來,伴隨著疼痛而來的是充滿腥氣的鮮血,施應玄喝了一口,隨即力竭地倒在地上。

那個魔修把他們放出來,若有所思地說道,此毒效力不大,凡人之血也可解之。

自此,他們就在這裡相依為命般活下去。

一開始,此地隻有她和張絎青兩個人,後來小孩越來越多,死的人也越來越多,有時候睜開眼睛,昨日還和你說話的人今晨就會一臉青白地躺在身側。

他們有時候也會慶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但不可否認的是,死,也是他們那時候最渴求的東西。

……

蕭緹楨沒再讓他們換衣服,為他們一人施了一個辟塵訣。

臟汙的衣服又重新變乾淨,肌膚也纖塵不染,但施應玄仍舊感覺怪怪的——即便經曆過很多次,她都難以適應這種術法,感覺自己不像是個人,更像是一塊木頭。

三個人的頭發也被散開,理順,弄儘,蕭緹楨忍著淚意,一個個用發帶為他們重新束好,爾後仔細地捧著他們有些瘦弱的臉,笑著說:“……會好起來的。”

是嗎?

真的會好起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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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的時候,平銜雲等人結束了紅棘城的餘下瑣碎的事情,要將他們帶離此地。

蕭緹楨帶著三人走出門,向他們介紹另一個身著法袍的青年,道:“這位是我師兄,平銜雲,我們都是寰中息府凝山道君座下的弟子。”

蕭緹楨隻是循例介紹,本以為三人依舊不會說什麼,卻沒想到施應玄張了張嘴巴,居然主動開口喚了一聲:“平師兄。”

蕭禎緹眼睛一亮,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

平銜雲也笑了,點了點頭說:“走吧。”

他們順著紅棘城的街道走出去,除了被摧毀的那個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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