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出事【修】(1 / 2)

她的小梨渦 唧唧的貓 17041 字 3個月前

睡了很久才醒來,像是過了一整天,也沒誰叫她。許呦半撐著身子,迷迷糊糊拿起來一邊的手機看時間。

已經接近中午時間。

穿好衣服,踏著拖鞋出去,陳秀雲已經把飯菜擺上桌。

飯桌上很安靜,許父出門搞工程,隻有母女兩人在家。許呦胃口不好,埋頭小口小口往嘴裡塞米飯。陳秀雲夾了一塊肉丟進她碗裡,“多吃菜。”

母親滿臉的疲憊和憔悴,看得許呦心裡一陣難受,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她吃了幾口,又停了筷子,組織語言,剛想開口就被阻止。

“你什麼也不用說,以後也不用跟我提,你和那個男生的事情早點解決,我不會同意的。”

陳秀雲聲音很輕,卻壓得人心頭千鈞重。說完她起身,收拾碗筷去了廚房。

許呦坐在椅子上,呆呆看著飯桌上的飯菜發呆。

看見女兒那副沉默到近乎木訥的模樣,陳秀雲壓下心裡的火氣,“許呦,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為什麼和你爸爸吵架?”

“我能管好自己。”許呦輕輕握緊拳頭。

深知女兒倔強的性子,陳秀雲氣地把圍裙扔到她身上。接下來,埋藏在平日生活裡雞毛蒜皮的憤怒和計較的話語都硬生生砸到許呦耳朵裡:

“你以為我為什麼還和你爸爸過?都不是為了你嗎!你呢?你現在在乾什麼,你去和彆人談戀愛!到現在還跟我嘴硬!你彆給我做出這種要死不活的模樣,誰也不欠你的!”

“你和他在這種節骨眼上談戀愛,還要不要未來了?!你自己以後怎麼辦,你要我怎麼辦?!我忍了這麼多年,你是要逼死媽媽啊!”

“你怎麼這麼自私?”

許呦身子一僵,不自覺攢了攢手心。

她習慣性低頭,不再說話。卻突然覺得有些委屈,但是她最見不得的就是母親流淚,所以習慣性地一句話也不反駁,靜靜聽著。

不過很多話,她都打算留著過段時間跟母親說。

因為她昨晚就決定好,雖然這時候不是時候,但她對自己有信心。隻要能控製好,自己成績肯定不會下滑。

她從來都不隨便對人承諾什麼,但隻要答應或者認定的事情,她就算到一刻也不會放棄。

謝辭也是一樣。

接到電話,已經接近下午三四點。許呦拿起手機,按了免提丟在一邊,繼續埋頭做題。

那邊傳來宋一帆焦灼的聲音,急急詢問著:“許呦,你看到謝辭沒,他跟你打電話了嗎?他在不在你旁邊?”

許呦筆一停,起身坐到床邊,小聲問:“出什麼事了?”

“......”

等那頭一說完,她立刻合上書,找到鑰匙,隨便披了一件外套出門。

出租車上,許呦反複不斷地撥打謝辭手機,卻一直顯示無法接通。

像是被人淩空潑了一盆冷水,她的心越來越冷。

越靠近西街北路車越堵,司機師傅看了一眼後視鏡,把車停在路邊,轉頭說,“小姑娘,你直接下車吧,前麵路口好像出事了,堵車。”

許呦心中一緊,隱隱有不詳不預感,顧不得許多立刻推開車門。

宋一帆的話在腦海裡一晃而過:

“謝辭表哥和二中的人起了衝突,徐曉成剛剛跟我打電話說是在西街那邊,不知道謝辭帶人過去沒有,我打他電話也不接,就想問問他有沒有跟你在一起。如果跟你在一起你要他彆去,搞不好要出事,二中喊了幾個帶刀的.....”

走著走著,許呦蒼白著臉,心突突地開始慌。她緊了緊手裡的鑰匙,思緒被旁邊走過的兩人的交談聲拉回來。

“哎喲,現在高中生街頭打群架還見血,真是太嚇人了。”

“你剛剛看到沒有,有個人躺在地上,估計快不行了.....”

一人心有戚戚,“幸好沒靠近,嚇死個人了。”

前麵街角一片慌亂,裡三層外三層圍著全是一哄而上的人群。不停傳來人聲問打120了沒有。

許呦開始隻是走,到後麵拔腿奔跑起來。圍著的人群太擁擠,她被兩三個男人牽製住腳步,進退不得。

此時裡麵傳來一聲怒吼,“滾開,都彆碰我!啊”

是痛的。

這聲音讓許呦心裡一緊,腦袋嗡地一聲響,直接撥開身邊的人就往裡衝。

謝辭!

摻雜著咒罵的吼聲,歇斯底裡的叫罵刺激著她的耳膜。當許呦終於鑽進去,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跪在地上,瘋狂的紅了眼睛的曾麒麟。

紅色,鋪天蓋地的紅,流了滿地。許呦瞬間感覺呼吸都被抽走,腿一軟。

有人把她往後麵拉,焦急道:“誒誒你後退一點,往裡麵跑什麼,小心傷到了。”

話音剛落,人群又是陣陣尖叫聲。曾麒麟麵無表情地抄起旁邊一根鐵棍,在彆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毫不留情地衝一旁的付一瞬揮過去,“謝辭今天出了事,你也跑不了。”

付一瞬還沒看清襲來的黑影是什麼東西,便被打得倒在地上,半邊腦袋都嗡嗡作響,幾秒後鼻血直流。

圍觀的群眾被嚇得彈開,推推搡搡著交換。許呦完全沒注意那邊,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直直地就朝謝辭走了過去。

他躺在地上,蒼白的臉上,脖子上,全部濺滿了星點的血,唇色褪去。

幾乎所有的顏色都褪去了,隻剩下紅。

“謝辭......?”她顫著聲音,聲音都不敢太大,生怕驚擾了他。

她實在受不了這個,聲音幾近崩潰,腳都軟了。

謝辭呼吸微弱,身上傷痕累累,他瞳孔微微放大,映著許呦的身影。

他視線緩緩上移,纖細筆直的腿,乾淨簡單的白體恤,她那張清秀的小臉就那麼低垂著,清晰無比地砸進了疲憊的視線。

“靠...你怎麼來了?”謝辭撇過眼,還有力氣罵了一句臟話。不過隨著意識慢慢流逝,眼前一陣一陣發白。仿佛再和她對視幾秒,就會徹底支撐不住。他一字一句地說,“許呦...你彆看。”

你彆看我。

你也彆哭。

“好我不看,你彆講話。”許呦立馬答應他,顫抖著聲音,眼淚卻一滴滴掉落在地麵上,再暈染開。

她蹲下身子,手哆嗦著,想去碰他又不敢碰。

他想說。

我不疼,你哭什麼啊。

可是謝辭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就那麼躺在地上,看著她哭,可又疼得動不了。手疼心也疼,想安慰她一句話,可是喉嚨啞地像一口乾涸的泉。

每一秒過的都像煎熬。

一陣尖銳的鳴笛聲響起,姍姍來遲的救護車終於趕來現場,後門一開,一隊醫生護士拉著推車出來。慌亂的腳步聲匆匆踏來,圍在一起的群眾被三兩個安保嗬斥著,許呦這才猛得驚醒。

“嘖嘖,這造的什麼孽。”一個戴著藍色口罩的女醫生蹲下來打量謝辭的傷勢,大概是見慣了,看到一把刀插進手掌裡眉頭也沒皺一下。

移動病床被拉下車,停在路旁。

兩個小護士也緊跟著過來,卸下急救箱,拿出消毒藥水、紗布、棉簽。幾個人現場開始給謝辭的傷口做簡單消毒和包紮。

“嘶,彆碰我”謝辭意識本來恍恍惚惚,此時又體會到鑽心地疼。忍都忍不了的那種疼。強打起精神,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蜷起來開始不停掙紮。

“疼是正常的。”沒有理會謝辭的掙紮,處理傷口的女醫生頭也不抬,有條不紊地繼續手下的動作,吩咐道,“他肋骨可能斷了,骨折彆亂動,找幾個人按住。”

他說了什麼,許呦沒聽清。

“痛嗎?”她低聲問。

謝辭抿唇角,搖搖頭,努力讓自己發出呼吸以外的聲音。

“痛就咬我吧,你嘴唇都流血了。”

許呦看著他泛紅的眼圈,輕輕擁著他。謝辭頭被她抱在懷裡。一截細白的手臂覆上他薄薄的一層眼皮,她在他耳邊輕聲說,“彆看,馬上就好了。”

關於那天下午的記憶,許多年以後,謝辭實在記不住什麼。

唯一記得的,就是許呦手上的溫度。溫柔地覆蓋在他的眼睛上,有淚滴下來,滴的那地方滾燙,燙的他的心都跟著疼了起來。

星期一去上學,許呦眼睛底下陰影很重。

早自習下了,餘藝問許呦怎麼了,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許呦強打起精神,搖搖頭,“我沒事。”

月考成績出來,許星純仍舊是萬眾矚目的年級第一。班上不少人在徹底敬佩之中又夾雜認命,有些人天生腦子好,有天賦,不怎麼學也能獲得好名次。

被餘藝拉著感歎了幾句,許呦收拾好東西,出了教室去七班。

最近她總是往七班跑,倒是讓餘藝問了好幾次。

許呦等在教室外麵,坐在窗邊的那個女生已經習以為常,直接探出頭說:“謝辭他沒來上學。”

“我知道,”許呦低眼想了想,又問,“宋一帆來了嗎?”

那女生又往後看了一眼,巡視一圈,“沒來。”

“好,謝謝你。”

她拖著腳步回自己的教室。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從謝辭出事那天起,他就一直沒來上學。宋一帆也不見人影。

日子平滑地駛過,轉眼就到了運動會。許呦上課偶爾會神遊,聽說謝辭家裡幫他轉了醫院。

也不知道他的身體現在怎麼樣了。

運動會當天,各班走完方隊後舉行開幕式,運動場所很快就開始了各種比賽。

許呦趴在欄杆上發呆,微微涼的風滑過她的臉龐,耳邊垂落的發絲被風揚起。

一聲槍響,男生年輕的身軀就像出鞘的利劍,各個班的女生聚集在跑道的一邊呐喊,為自己班上的人加油。

許呦看著看著又不禁想,如果謝辭在,應該可以讓很多女生發出驚天動地的助威聲吧。

轉眼她就把自己想法否決了。

他那麼愛玩,哪會安分來參加運動。

過得那麼隨心所欲,人也懶懶地,從來不肯參加這種集體活動。

許呦下午又去七班,碰上了徐曉成。他正好換好運動服出教室,一個轉身,看到許呦站在走廊上,愣了一下。

他還在原地沒動,手裡拿著一瓶運動飲料,眼見著許呦就走了過來。

她和徐曉成沒講過幾句話,但是知道他和謝辭平時總在一起,“同學,你知不知道這幾天謝辭在哪?”

“啊?”徐曉成笑了一下,語氣輕鬆:“阿辭啊,他最近沉迷一款遊戲,就翹課去網吧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嫂子你彆氣,到時候我們幫你罵他。”

“不用了,他手機打不通,你能聯係他嗎?”

許呦看著他的眼睛,表情不變。

徐曉成漸漸不笑了。慢慢地,他搖搖頭。

“你把手機給我吧,我就和他說幾句話。”她的語氣很平靜,。

“不是.....就是......”他不敢和許呦對視,所以愈發心虛。

“我知道他在醫院,你不用騙我了。”

這句話,成功扼殺住徐曉成的話頭。他半天沒吭聲。半晌,徐曉成歎了口氣,把手機遞出去。

許呦兩隻手捧著電話,撥了幾次,依舊是無人接通,然後忙音。她不信邪,一遍一遍按重撥。

“許呦,你彆打了。”徐曉成出聲,有氣無力地阻止她。

她像沒聽到一樣,機械地重複著手上的動作。

“謝辭不會接的。”他說。

許呦還是沒有聽,保持著原樣,紋絲未動。

“真的,你彆打了,沒用的...”

“算了。”對峙片刻,徐曉成先放棄,慢慢地說:“我帶你去吧。”

出學校,坐上出租車,到醫院。

一路上她一句話都沒說,雙手交握。外麵又開始下起了雨,暗沉沉地覆蓋整個城市的天空,無數顆水珠傾灑碰撞。

從車上下來,兩個人都沒有傘,身上被淋得濕透。

去醫院的路,地上濕答答。

謝辭依舊神智昏沉,戴著吸氧管,手背上插.著針頭,身邊有纏連著電線的儀器在嘀嘀叫。

大多數時間都在昏睡中。

她慢慢走過去,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