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第19章

看到他眼色不對,趙無垢敏銳的往後退了兩步,卻正撞在一個人懷裡,那人伸出左手,穩穩的扶住他的腰。

隨後,一個血紅的掌印霸道的隔空拍出,悍然將那個偷襲的服務員、門口的兩個保鏢,以及趕過來的幾個店員砸成焦炭。

刹那間,那些人就已經儘數變成絲絲縷縷的黑煙!

秒殺!

驚魂稍定的趙無垢鼻端聞到絲冷香,回過頭,發現護住自己的竟然是部長大人!

被部長大人武力值帥到的趙無垢有刹那的晃神。

待他站穩,部長大人風度翩翩的收回手,英俊的側臉上帶著閒庭信步般的淡定。

他們身後不遠,三更跟四更正扶著瑟瑟發抖的丁卯。

四周腳步嘈雜,聽到哨聲後續趕來的人也不少,卻源源不斷的倒在在黑白無常腳下,根本不夠看。

“太弱了。”白無常抽飛兩個服務員,無聊的轉頭看向丁卯,“大boss在哪兒?”

“這些隻是李山的分/身,是他用來掌控酒樓和看管我的眼線。真正的它現在應該在隔壁街二十五號的宅子裡睡覺。”丁卯哆哆嗦嗦的道。

“李山?”

“它原型是隻修煉到黃級的黑熊,”丁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停的叩頭,“求求各位大人,救救我一家老小!”

“說清楚點。”閻君皺眉道。

原來,丁卯籌備酒樓的途中,遇到了這隻熊妖,熊妖自稱李山,以搭夥做生意為由獲得了丁卯的信任。結果,後來他才發現,李山包藏禍心,打算借酒樓的幌子,在顧客裡挑選有天生靈氣的人抓來吞噬進補。丁卯膽小,怕被治安管理局發現,萬般不肯,熊妖便囚禁了它全家老小,每天逼著它放妖血做引,製成探靈符放在酒樓的招牌菜裡,尋找吞噬的目標。

整個酒樓的服務員和保鏢,都是李山化出來的分/身。它們一方麵是嚴密看管丁卯的眼線,另一方麵則用來監視酒樓的客人,一旦發現靈符有反應,它們便會以買單打折、定期發放優惠券的名義說服客人們辦理會員卡,借機登記客人的詳細住址和信息,以便摸清底細,後續伺機將人抓回來吃掉。

處於嚴密監控下的丁卯,隻得挖空心思的在菜品上隱晦的向人求救,期望有高人能夠發現,救它於水火。

丁卯聲淚俱下的控訴裡,黑白無常邊聽邊揍,一心二用,毫不耽誤的將趕來的服務員儘數擊倒。

到後來,趙無垢聽到背景音似的打鬥聲都有些麻木了。

“我當是什麼,原來就是隻黑熊,走,小黑,看能不能切兩隻熊掌嘗嘗。”白無常將鞭子卷回腰間,邪佞的彎彎唇角。

太凶殘了!五級的丁卯抽搐了下,下意識的將自己的雙手藏到了背後。

“已經來了。”閻君好整以暇的挑挑眉峰,轉頭囑咐三更四更,“去布個大點的結界,順便清場。”

兩鬼應聲,領命而去。

不到兩三分鐘的功夫,趙無垢便感到腳下的地板震顫,仿佛有什麼巨獸,正發足狂奔而來。

丁卯嚇得渾身發抖,左右看看,不敢往渾身散發冷氣的閻君和黑白無常身邊湊,便躲到了趙無垢身後。

趙無垢:………………

你好歹是個近千年的兔妖,躲在靈力值無限趨近於零的人後麵,好意思嗎?

屋瓦震顫間,趙無垢被部長大人帶上了屋頂,在他旁邊,丁卯也被白無常揪著衣領扔到屋脊上。

屋頂的視野異常開闊,酒樓正前方,一個皮膚黝黑的壯漢正在仰天怒吼,陡然化為黑熊。那些服務員就地化作道道黑氣,從酒樓的四麵八方溢出,彙聚回它身上。隨著那些黑氣的注入,黑熊的身體肉眼可見的迅速膨脹起來,轉眼就變得跟大半座酒樓差不多高。

轟!它抬腳將門口的石獅子踏成齏粉,巨大的身形讓整個酒樓都晃動了下。

騎在屋脊上的丁卯晃得前仰後合,趙無垢趕緊扶了他一把,結果自己差點也被帶摔下去。

危及之際,趙無垢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住旁邊伸過來的手,然後驀的對上部長大人那雙幽黑的眸子!

糟糕!

實習生心裡一緊,猛的想起胡言說過,部長討厭彆人靠近他。自己不但靠近,還抓了人家的手。剛想鬆開手,腳下的屋簷卻晃得跟地震似的。

他一狠心,死死抱住部長穩如磐石的胳膊。不管了,兩權相害取其輕,比起摔得頭破血流,還是眼刀的傷害值低。

趙無垢看不到的角度,閻君的眉峰雀躍上揚,默默將手臂撐的更穩。

樓上的趙無垢在糾結‘現在就死’還是‘過會兒再死’的哲學命題,樓下的黑白無常則在考慮‘現在動手’還是‘過會兒動手’。

“識相的,快點把丁卯交出來,不然它就是你們的下場!”黑熊踏著地上的齏粉惡狠狠的怒吼。

煙塵之中,白無常悠哉的抱起雙臂,笑得勾魂攝魄,“我不信,你試試?”

“小白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氣急敗壞的黑熊從後腰抽出兩把板斧。

巨斧寒光閃爍,帶著劈山斷海般的氣勢,呼嘯著朝白無常當肩砍下。

白無常身形微晃,快得隻剩下道殘影,黑無常挺刀直上,在他錯身的瞬間迎了上去。

一個閃,一個迎,黑白無常連眼神都沒有對過,卻配合得行雲流水般順暢,那是千多年搭檔間磨練出的特有的默契。

“砰!”兩招不到,黑熊巨大的身軀豆腐塊似的,被黑無常的刀背斜著拍出去,砸在街麵上,激起丈餘高的塵土。

地上的黑熊吐出半口血,大約是傷得極重,掙紮了兩下都沒能爬起來。

太慘了!

趙無垢不忍直視的側過頭,還以為這位把丁卯嚇得要死的熊妖有多厲害,結果,完全不是黑白無常的對手!!!

“地獄無門?巧了,你家七爺八爺就住在地獄。”白無常瀟灑的撣撣衣袖,對著趴在地上的黑熊痞氣的勾起嘴角。

“你們……你們給我等著!!!”黑熊喘著粗氣,終於勉強從地上爬起來。

它抹了把嘴角的血,雙眼通紅的盯著白無常,“休要猖狂!告訴你們,我已經發了號符,陰帥大人馬上就到,待會兒就讓你們嘗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是嘛?我倒挺想知道,哪位陰帥有這個能耐!”白無常聞言,往二樓的琉璃瓦屋簷上一坐,悠哉的翹起二郎腿,明顯打算釣/魚執/法。

黑無常豎執巨刀,殺氣四溢的站在他身側。

黑熊:………………

聽到陰帥的名字,他們居然不怕?

“哪個嫌命長的,敢在我的庇所猖狂。”半空中露出個獸頭豹尾的鬼影,聲音猶如擂鼓,震得趙無垢的耳膜嗡嗡作響。

“就是它們幾個!”熊妖踉蹌的迎了上去,指向屋簷和屋頂的方向,一口熊牙差點咬碎,“大人,待會兒抓住他們務必要交給我,我要把他們幾個碎屍萬段!!”

“不長眼的家夥,讓本帥好好教教你,怎麼做……”鬼!虛空中的鬼影手執狼牙棒,大步踏來,聲音卻猛的頓住。

坐在屋簷上的白無常抖抖二郎腿,邪魅一笑,“你剛才說,想教我什麼?”

“無常大人?”豹尾立在當地,聲音有些發乾,仿佛正在粗砂紙上磨過。

熊妖:???

黑無常麵無表情的指指屋頂,提醒豹尾那邊還有兩個咖位更大的大佬。

月朗星稀,泛著金光的琉璃瓦屋脊上,兩道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左邊的那位氣宇軒昂,霸氣側漏,右邊那位風流蘊藉,仿若玉樹臨風。

“判官大人?君……君上?”豹尾獸毛倒豎,大驚失色,聲音顫抖的朝著屋頂的趙無垢和閻君俯身拜下去。

該千刀萬剮的熊妖,到底是怎麼作死才能同時惹到這四位的!!!

豹尾在心底絕望的咒罵著,腦袋在青石板的地麵上磕得梆梆作響,“君上,小的知錯了,請饒小的一命。”

熊妖:!!!!!!!!!

“事已至此,你還敢跟我求饒?”高高在上的閻君眉峰如刀,淡淡的掃了伏在地上的豹尾一眼,話裡的殺氣讓人不寒而栗。

豹尾手腳冰涼的趴伏在地,連聲都不敢再出。

等等,君上?趙無垢慢慢轉過頭去,看著旁邊的閻君,這位不但是他現在的頂頭上司,也是他在地府的頂頭上司?

那就是說,自己無論在陽間還是陰界,永遠都要被這位死死的壓在底下?這是怎樣的孽緣!

此時此刻,趙無垢終於明白,部長為什麼對他那麼好,敢情是自己人。

完了!慢半拍的熊妖想明白麵前能讓豹尾叩拜的那位是誰之後,麵如土色的趴了下去。

這場打鬥,開始得驚天動地,結束得悄無聲息。

趙無垢原本以為,丁卯嘴裡的一家老小隻是虛指,沒想到卻是實指。被熊妖關起來的丁卯的子女後代,竟多達一百多個。這百多隻兔精,分彆在酒樓裡各有各的負責事項,丁卯的酒樓,是真真正正的家族企業!

感激涕零的丁卯,率領全家給閻君、趙無垢和黑白無常磕頭,浩浩蕩蕩的兔精布滿整個院子。兔子果然能生!看著眼前蔚為壯觀的場麵,實習生默默感歎。

另外在熊妖的府邸還救出了七八個被抓來的有靈根的人類,其中有半數都是孩子,如果晚一步,他們可能就成了失蹤人口。黑白無常將豹尾和熊妖拎到治安管理局,連夜審問。

熊妖最近突破在即,需要吞噬大量靈氣,於是費儘心機,到處抓捕有靈氣的人類和小妖,那些小妖和大點的人類,都被他直接吞食,小孩則托人拿去煉製丹藥,補靈氣的效果更好。豹尾收受它的巨額供奉,負責幫它善後,驅散陰氣,讓那些沒有完全死去的魂魄真正魂飛魄散,不能去到地府,以免露出馬腳。

兩百年之前,豹尾已經在熊妖突破黃級的跟它合作過一次,那次吃的是黃河泛濫的流民,完全沒有人發現。因為嘗到了甜頭,這次它們的膽子更大,沒想到,竟然被閻君和黑白無常抓個正著。

第二天的京北晨報上,登載著一則不起眼的快訊,本市的網紅火鍋店撥霞供,昨天半夜因客人和店內服務員的衝突,意外砸壞店內燃氣管,引發爆炸,相關傷者已被送往醫院,店麵停業整修。

王軒聽說後,押著號稱在場圍觀的趙無垢又去京大附屬醫院檢查了圈,生怕他舊傷未愈被震出毛病。碰巧在走廊裡遇到周醫生,趙無垢還順便聊了兩句,那位騎在他肩上的張老爺子走了後,周峰果然不再頭疼了。

兩天後的下午,職業介紹所門口開來輛冷鏈式的食品運輸專車,流水般的將數十道點心送到了趙無垢的辦公室,最後,因為放不下,還占用了二樓的半條走廊。

那是丁卯聽說趙無垢喜歡吃甜點之後,忙和兩天,親手製作的曆代皇家禦用珍點。

整個下午,整個三界職業介紹所都飄蕩著香甜的氣息。

三百年禦廚的廚藝,公務妖們集體體驗了一把皇帝級彆的下午茶待遇,吃得不亦樂乎。幾個靈氣微末耐不得人界食物的鬼,隻能聞味道,鬱悶的繞著二樓走廊不停穿梭了幾個小時。

趙無垢本來打算給部長大人送些過去的,後來聽說丁卯給三界安全部那邊同樣送了一份,這才作罷,隻挑著王軒喜歡吃的打包了一份。

隨著點心送來的,還有張撥霞供的終身免費貴賓卡。承諾酒樓重新開業後,趙無垢去消費,不分次數,不分金額,終身免費。這張壕氣十足的卡,被王軒後來戲稱為‘白吃卡’。

實習生同學正在吃桂花蜜糖餡兒的茯苓餅,辦公室的窗戶又被那隻白腦袋的小貓頂開了,它在趙無垢麵前一點沒有培訓室裡的氣勢,略微有些羞澀的放下銀杏葉就要跑。

正在看心理學期刊的趙無垢摸摸它的額頂,塞了塊茯苓餅給它。

“砰!砰!砰!”三下禮貌的敲門聲,帥氣的大白狗甩著尾巴蹲在門口。

“請進,想吃什麼自己拿,不用客氣。”趙無垢大方的指指屋子內外各式賣相精致的點心。

“這份是你的。”溪邊甩著尾巴走進來,把一塊東西哐當放在趙無垢腳下。

金條?

看到腳邊金光燦燦的東西,趙無垢不禁瞪大了眼睛,“我的?”

“宋主任的保險櫃裡堆不下了,要騰地方,就搬了一部分出來發給大家,說是做這個月績效獎金。他讓我幫忙把你的那份帶過來。”

“咱們所真是財大氣粗!”趙無垢感歎著,撿起那塊金條。

黃橙橙的金塊上,鑄著‘大清金庫’‘十兩’‘足金’的字樣。清代的一兩是現代的三十幾克,這根金條,值小十萬塊錢!

溪邊仰頭看著趙無垢英俊的眉眼,“你喜歡?”

“金子誰不喜歡?”第一次見到金條本尊的趙無垢擺弄的那塊壓手的貴金屬,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樣子。

“我就不喜歡,既不能吃又沒靈氣,還沉。”溪邊甩著尾巴闡明立場。

趙無垢:………………

你究竟知不知道這塊東西可以買多少你櫃子裡的狗餅乾?

“既然你喜歡,那我的也送你。”溪邊把自己分到的那塊放在地上。

“哎!”趙無垢沒等反應過來,白狗已經一溜煙兒的竄了出去,叼著塊荷花酥跑了。

揮金如土?趙無垢無奈的笑道,低下頭繼續看期刊,打算待會兒下班的時候拿過去還給它。

晚上下班,他一打開門,嘩啦啦,門口摔進來一堆金條,差點砸到他的腳。

屋簷上正在吃點心的牛頭探出頭,“都是你那些同事送過來的,它們好像聽說你喜歡,就送給你做禮物了。”

趙無垢:………………

果然,全所就他一個需要錢的俗人。

怕擠壞帶給王軒的那份點心,下班後,實習生趙同學沒敢擠公車,打算步行回去,左右也就是二十來分鐘。

德鄰路跟朱雀大街的交叉口,有座四麵向過街天橋,是趙無垢步行回京大的必經之路。他拎著塞得滿滿的點心盒,走上天橋,便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附近有妖怪?

趙無垢四下看看,天橋上人來人往,靠橋邊還有一堆乞討、算命、擺地攤的,完全看不出來誰有問題。

他大步流星的往下橋的方向走,突然在那堆賣頭繩、紮氣球的小地攤裡看到個賣銅錢的。攤位上放著張白紙,用歪歪扭扭的狗爬樣的字跡寫著,‘一百塊四枚’。

想起宋主任在地攤上用一百塊買到的那四枚珍奇古幣,實習生立刻來了興致,忍不住放下手裡裝點心盒的紙袋,興致勃勃的蹲下去,在那堆銅錢裡仔細查看。

“你帶了好吃的?“原本在抱著膝蓋睡覺的攤主抬起頭,皺皺鼻子,藏在亂蓬蓬卷發底下的眼睛黑曜石似的亮晶晶的,露出兩隻喜氣的小虎牙。

他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長得很瘦,身上的運動服空蕩蕩的明顯不合身,至少大兩個號碼。

“喜歡吃甜的麼?”看到他饞得瘋狂點頭的樣子,趙無垢閃回似的總覺得他跟自己記憶裡的某個小吃貨很像,隻是想不起那人是誰。他不禁打開盒蓋,拿了幾塊最上麵的荷花酥送給他。

少年攤主禮尚往來的硬塞給他兩枚銅錢,趙無垢哭笑不得的收了。

可惜,這個攤主的銅錢都是那種特彆常見的宋代普錢,二十五塊都嫌貴,放在古董街五塊錢一枚隨便挑,趙無垢翻撿了會兒,找不到想要的,便站起身走了。

回到家,剛進門,王軒便喜笑顏開的迎上來把裝點心盒的袋子接了過去,趙無垢轉身去自己的房間換衣服。

T恤才套到一半,他突然聽到客廳的王軒鬼叫道,“少爺,你當我是食鐵獸嗎?”

怎麼了?

趙無垢拽著T恤走出去,隻見茶幾上,四個點心盒一字排開,裡麵的點心都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堆不起眼的銅錢。

趙無垢:………………

怎麼做到的?那個跟他要點心的少年,到底是神偷還是妖怪?

“最重要的是這個,這個是怎麼回事?”王軒用仇富的目光瞪向趙無垢,義憤填膺晃晃手裡那根沉甸甸的十兩製金條,那是趙無垢圖省事一並放在袋子裡的。

“獎金。”趙無垢一臉淡定的道。

“我靠,那個破介紹所?真的假的?”發金條?王軒不可置信的盯著趙無垢,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什麼馬腳,然後,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