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 / 2)

第69章

“所以說,現在有兩點實質性信息。第一,村子裡的人忌諱給孩子穿藍色;第二,王大師有兩個孫子,其中一個夭折了。並且,在孩子死去的那年,他燒製出了一批令人驚豔的極品瓷器。”趙無垢用兩根手指撐著下巴,梳理著王軒打聽回來的消息。

“嗯嗯。”王軒連連點頭。

閻君若有所思的揚起眉峰,“知道那個夭折的孩子的名字麼?或者,這位王大師全名叫什麼?”

“孩子的名字不知道,不過王大師全名叫做王延良,他兒子叫做王春生。那個早夭的孩子,應該是王春生的兒子。”王軒忙不迭的回答。接風宴的時候,王大師提到過,王春生是獨生子。

閻君下頜微動,示意四更去查一下,四更應遣而去。

趙無垢瞬間get到部長大人的意思,那個孩子無論是生病死的還是祭窯死的,總歸要到地府走一遭。

“你們介紹所還能查戶籍之類的資料?”王軒好奇的看著實習生,國家公務機關的資料庫已經聯網了麼?

“部長的權限可以。”趙無垢含糊的答道。這世上恐怕誰也無法避免被閻君大人查水表,或早或晚。

王軒恍然大悟,又朝龍窯的方向靈活的挑挑眉毛,他們現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一部分窯身,龍窯的位置燈火通明,明天就要燒窯,師傅們緊鑼密鼓的忙和著最後一節的裝窯工作,“要不,咱們順路繞到那個窯神廟去看看?”

趙無垢點點頭,“過去拜訪下窯神。”

“什麼拜訪,那叫拜祭好不好,學霸你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王軒哈哈大笑。

實習生唇角微揚,淡笑不語。

窯神廟雖然麵積不大,卻沒有任何破敗的痕跡。黃色的院牆簇新簇新的,似乎剛剛粉刷過。

眾人走進廟裡,隻見正中有個五六歲孩童的泥胎立像,開臉圓潤靈動,頭發一綹綹的束結著藍絲繒,形如鵓角,它身上披著件紅色的絲絨披風,透過披風中間的縫隙,可以看到塑像身上是藍色的對襟短衫,衣紋褶皺長而柔滑,描著金粉,顯出衣料柔軟華貴的質感。

雕像前方放著張黃色桌圍的案桌,擺著香爐和燭台。兩側各垂著三條長幡,由外到內分彆是紅,藍,白三色。

香爐裡空蕩蕩的,隻有半爐香灰,並沒有祭拜後留下的未燃儘的香根。

“哎,見了鬼了,那天我明明看見那個小孩站在這裡……”王軒對著香爐疑惑的撓著後腦勺。

“也可能是明天要祭窯神,今天打掃清理過。”趙無垢指指桌圍和條幡,這麼乾淨整潔,應該是新換的。廟堂不大,一眼見底,他刻意四下打量,並沒有看見任何該出現或者不該出現的影子。

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異常?實習生看看閻君。

閻君輕輕的搖了搖頭,沒有什麼強大的陰氣或者靈氣。

“窯神大人,請你保佑我們這次拍攝順利。”王軒入鄉隨俗的朝王孫的塑像拱了拱手,還不忘招呼趙無垢,“少爺,來都來了。你們兩個要不要也拜下?”

“你代表吧。”實習生敷衍的擺手推辭,開玩笑,小小窯神,哪裡受得下閻君一拜。

開陽村沒有專門的酒店,趙無垢和王軒隻得借住在王大師家的客間。他們回去的時候,王大師一家正其樂融融的在客廳閒坐。

王大師跟王春生在下棋,間或聊幾句明天祭窯神的事情,兒媳在旁邊的沙發上,邊看電視邊打毛衣,小孫子趴在媽媽的腿上津津有味的看著本彩色連環畫。

“累了吧?喝杯茶歇歇。”王春生熱情的招呼他們,坐在沙發上的王家媳婦忙往旁邊讓了讓。

趙無垢和王軒禮貌的跟王家人打了個招呼。

“不了,我們洗個澡準備睡了。正好買日用品,給您孫子帶了點飲料和零食回來。”王軒借花獻佛的晃晃手裡體積龐大的兩個袋子。他跟趙無垢原本隻想買管忘帶的牙膏,結果那位大方的上司差點把半個小賣部買下來。

王春生的手機鬨鐘恰巧此時響了,小男孩放下手中的連環畫,乖巧的彎腰從茶幾底下夠出個藥盒遞到身後的女人手裡,“媽媽,吃藥。”

“嫂子感冒了?”王軒在茶幾邊放下手裡XL款的塑料袋。

“糖尿病。”王春生的媳婦靦腆的笑了笑。

跟王家人道過晚安,王軒和趙無垢便回了客房。

“你看人家一家人父慈子孝夫妻和睦的,哪有半點隔閡的模樣?什麼用孫子祭窯神之類的,肯定是無稽之談。”王軒邊往客房走,邊跟趙無垢咬耳朵。

起了個大早開到開陽村,又扛著攝像機忙和整個下午,王軒累得要命,等趙無垢洗好澡出來,他已經睡熟了。

趙無垢還沒什麼睡意,便倚在床頭翻手機。

忽然,他聽到院子裡似乎隱隱有什麼動靜。走到窗邊,隻見兩個身影摸黑走出了院子,看身形,像是王大師和王春生。

趙無垢皺了皺眉,彈彈藏在襯衫上的胸針,吩咐淡客悄悄跟了上去。

【睡了麼?】淡客剛剛離開,趙無垢的手機便跳出條閻君的消息。

【還沒。】

【王家長孫的事情查到了。】

【怎麼說?】

【四更把記錄檔案拍了照,我發給你。】

【好,早點休息。】

【孤枕難眠】

趙無垢:………………部長大人,撒嬌會崩您的霸總帝君人設的!

第二天早上,趙無垢和王軒早早的跟著王大師開始了拍攝行程。

晨光裡,長長的龍窯蜿蜒而上,兩側整齊的碼放著燒龍窯專用的鬆柏木柴火。根據王師傅之前的介紹,這些柴火足足有7.5噸之重,並且在燃放的時間、投火距離窯頂的位置上均有嚴格的要求,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馬虎。

前兩窯裡的茶具,就靠這些專用柴木燃燒時釋放的柏油及混合物附著在茶具上形成天然珍貴的釉色,其它柴木和燒造方法完全無法複製。

燒窯的第一步,便是祭拜窯神。流程也不算複雜,給王孫廟換上新幡,供上果品鮮花,點燭焚香,燃祈願文,祈願燒造順利。

兩串與龍窯等長的萬響鞭炮轟轟烈烈的炸響之後,小徒弟端著黃銅炭盆放在地上,王師傅便點燃了手裡的長香,帶領一眾人等跪拜在王孫像前,口中念念有詞。那張清臒的刻滿皺紋的臉上,麵色虔誠而慎重。

祭窯神是燒窯儀式感最重的一環,也最受關注。沒有資格參與祭拜的其它村民們,裡三層外三層的圍在旁邊,包括王家的兒媳和孫子都擠在前排,旁觀這個盛大熱鬨的燒製開場。

王軒拿著攝影機,忠實的記錄著這個古老的儀式。

鞭炮的煙塵之中,祈禱完畢的王大師拿出張事先寫好的‘祈願書’,放在炭盆裡。

被炭火熏烤之後,,那張紙的空白處,突然詭異的顯現出一行焦黃的字跡:

還我命來!

“啊!啊!啊!鬼啊!”邊上圍觀的一個村民眼尖的看見紙上的字,當即指著炭盆尖叫起來。

他這一叫,引得眾人都跟著望過去,再看到那行怨氣衝天的字跡,不禁議論紛紛。

禮畢的王大師已經站起身,正要往窯口走,他聽到尖叫聲回過頭的時候,那幾個字已經燒了一半。但依舊可以清晰的辨認出內容。

王延良臉色微黑,走過去快速撿起那張紙,他抖著那張隻剩三分之一的紙角,冷冷的對兩邊騷動的人群拱手道,“今天是我王延良燒窯的大日子,還望諸位遠親近鄰,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有閻君坐鎮,還有小鬼敢跑出來鬨事?沒感覺到什麼陰氣也沒看到‘鬼’的趙無垢下意識的去人群裡尋找部長大人。

閻君對著趙無垢輕輕搖了搖頭,沒有鬼。

趙無垢皺眉看著王延良手裡隻剩半個焦字的紙片,沉默的看著四周的人群,在那些見過或者沒見過的臉上一一劃過。

沒有鬼,那麼,就是在場有人裝神弄鬼?

祈願書上出現“鬼文”的消息長翅膀似的迅速傳遍整個村子,王家長孫回來索命的說法甚囂塵上。王大師跟著把樁師傅觀察窯火,測定窯溫,安排投柴。除了臉色有些差,幾乎看不出任何影響。就連之前聽說鬨鬼神色驚慌的王春生,這次也異常沉穩,忙前忙後的跟在王延良身邊。

比起謠言,他們的關注點似乎隻在眼前的龍窯。

倒是王家的兒媳,聽到自己大兒子要回來索命的事情,差點當場昏過去。嚇得身邊的小兒子哇哇大哭。

這一天,半個王家村的人都過得兵荒馬亂,人心惶惶。

龍窯要燒二十幾個小時,然後還需要兩天到三天的時間降溫。

因為無法停留那麼久,趙無垢和王軒商量了下,決定當晚先搭部長大人的車返回京北,等開窯的時候再回來。

另外,關於鬨鬼的事情,實習生心裡也隱隱的浮起一個問號,他需要回去找人谘詢確認下。臨走之前,他特意留下淡客,並悄悄囑咐了幾句。

三天後,趙無垢搭乘‘恰巧再次過來出差’的閻君大人的勞斯萊斯返回,走進王家的時候,院子裡空蕩蕩的,隻有王春生的媳婦帶著兒子在廚房做飯。

臨近開窯的時間,王延良和王春生都去龍窯了,王軒為了抓拍住最精彩的開窯鏡頭,也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