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1 / 2)

第91章

京北的六月,夏至未至,天氣儼然已經有了酷暑難擋的傾向。

周三的晚上,趙無垢帶著一身暑氣回到公寓,剛準備坐下喝杯冰咖啡,就看到茶幾上攤著一封已經拆開金線的玉簡,上麵用金漆大剌剌的寫著幾行墨字:

【茲定於五月初三到五月初七,

在‘天宮’號遊輪舉行本君誕辰聚會,

歡迎各位廣攜親友蒞臨。

知名不具】

這字裡行間飽滿豐富躍然而出的自信感,在趙無垢認識的人裡除去天君根本沒有第二人選。

“天君要在遊輪上辦生日派對?”趙無垢看看換好家居服走過來的閻君,在他的記憶裡,各界大佬,平素向來都是辦壽筵的,就像上次西王母辦的那種。

“嗯,他說總是壽筵太膩了,所以這次特意請教了他那幾位打遊戲的隊友,打算學著人界的時髦方式,辦次新鮮的聚會,四天三夜,出海旅行。”閻君抻著袖口的褶皺道,“昊天說他買了艘很大的遊輪,讓我們至少帶七個人過去玩。”

不喜歡在天宮辦壽筵,然後特地買了艘遊輪叫‘天宮’號用來辦生日派對。對於某自戀大神這種換湯不換藥的思路,趙無垢表示相當無語。

兩人商量半天,除了自家的小包子,黑白無常,楊庸,又加上饕餮、秦劍、宋盞,才勉強湊夠七個名額。

至於白澤那邊,天君肯定會直接給邀請函,吳壹吳貳,應該也是那邊會帶著。

“你這次也不辦壽筵?”弄定名單,趙無垢才突然想起來,天君的誕辰是五月初五,他家部長大人的誕辰是五月初四!

不過,以往閻君也很少辦。

“我喜歡安靜一點的過。”閻君意味深長的看了身邊的伴侶一眼,比起一堆人亂哄哄的聚會,他更喜歡跟某人兩個人單獨過。但是,按時間算的話,這次誕辰的時候,他和無垢正在遊輪上,不知道還能不能留出單獨過的機會。

“嗯。”趙無垢敷衍的點了點頭,心思已經飄到給閻君準備什麼生日禮物的問題上,完全沒有get到部長大人的眼神。

五月初三的下午,趙無垢跟閻君帶著小包子等人抵達京津港。

碧海之上,藍天之下,一艘高大的萬噸級遊輪宛如水上宮殿,氣勢非凡的挺立在碼頭。流線型的船身大氣磅礴,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由於閻君之前有個會議耽擱了些時間,他們到達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已經登船,船舷那邊除了負責迎客的三官三兄弟,幾乎空曠無人。

“兩位大人好。”看到趙無垢和閻君,水官黑白分明的眼睛開心的眯成月牙狀,用手上的金印給趙無垢在手背上蓋了下。

趙無垢也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

站在他左手邊的地官和天官,手裡也拿著個差不多款式的金印,等趙無垢走過去,也滿麵春風的依次在趙無垢和小閻王等人的手背上一一蓋過。

“爹爹,他們在做什麼?”小包子不明所以的看看自己手背上閃過的金光,悄悄的拽著趙無垢衣角發問。

“天君壽誕,普天同慶,他們在幫大家賜福解厄。”趙無垢指指官服紋飾精美的天、地、水三官,“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小包子了然的點點頭,正要邁著小短腿朝前走,又想起什麼似的突然站住腳,從自己衣襟裡小心翼翼的取出裝著溫良魂魄的那片逆鱗遞到三官麵前,瓷白的小臉上寫滿期待,“可以請你幫我朋友也賜個福嗎?”

天、地、水三官欣然應允,紛紛將手上的金章蓋在逆鱗上。

小包子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心滿意足將逆鱗放回自己的衣襟,然後認真的彎下腰,奶裡奶氣的朝三官鞠躬道謝。

“你們來得也太晚了,待會兒吃飯要罰酒。”天君居高臨下的半靠在二層的扶欄上,不滿意的晃悠著那把‘不愧是我’的玉骨扇。

他得了消息,專程過來迎閻君和趙無垢。

“四千年的蓬萊釀行不行?”趙無垢舉起他們帶給天君的生日賀禮。蓬萊釀,酒聖杜康親手所製,當今世上,所存之數不超過十壇。

天君眉舒目展,露出個‘這還差不多’的表情。

寬闊的甲板,長絨的波斯地毯,金光流離的水晶燈,嶄新的包著小羊皮的樓梯扶手,全電動按摩座椅的影劇院,應有儘有的酒櫃……遊輪上的設施極儘奢華,令人目不暇給。

閻君他們的套房就在天君的房間隔壁,打開窗就能看見錦麟躍水,海天一色的盛景。

楊庸和饕餮帶著宋盞和秦劍去逛甲板了,屋子就剩下趙無垢、黑白無常、小包子,還有剛剛趕過來的白澤。

“晚上的時候,遊輪會路過探月島,那邊最近出了個很奇怪的案子。到時候我們正好順便過去看看。”閻君想起早上京北分局遞上來的案子,順手將資料遞給趙無垢。

探月島是個近海小島,島上常駐人口不足兩百。

附近海域有種七寶魚,味道極其鮮美,因為這種魚最喜歡夜間活動,島上的漁民也養成了夜漁的習慣。

上個月和前天,接連有擅泳的夜漁漁民離奇淹死在海邊,還有人說看到了妖怪,引起了島民的恐慌。當地調查未果,便跟治安管理局申請了聯合調查,希望這邊派人過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妖怪作祟。

“妖怪?”趙無垢看完那頁資料又轉手遞給了黑無常。

“我查過了,根據局裡的暫住證資料,共有兩個妖怪住在探月島,除了一隻常年生活在島上的鼠妖,還有個上個月剛剛出獄的狼妖。根據過往記錄來看,這隻狼妖比較有嫌疑。”白澤利落的用手上的橡皮筋紮起那頭華麗的長發,又拿出幾份打印好的記錄,遞給閻君和趙無垢他們。

搶劫、鬥毆、殺人未遂……

看到A4紙上那排華麗的入獄記錄,趙無垢不禁歎為觀止。

二十年裡,這位狼妖居然在人界進了六次監獄。最長的九年,最短的半年。算起來,他在監獄外待的日子可能總共還不夠半年,幾乎每次出來沒幾天就又進去了。

趙無垢微微挑起眉峰,“它為什麼都是進的人界的監獄?”

“這六次,它都是以‘人’的身份被捕的,甚至沒有暴露妖怪的身份。”

“所以,它這是才出來就又不老實?”白無常用手指敲了敲那頁記錄。

“如果是它倒也好辦,這次抓了直接丟回妖界,下禁令讓它不許再進人界。”白澤頓了頓,又道,“就怕不是它,而是那些藏在暗處的家夥。”

半年多來,他們已經根據拿到的消息收拾了不少東王公留下的黨羽。然而,越抓,似乎就越能體會那曾經的龐大的網絡,誰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漏網之魚。

“不論是誰,今晚它都跑不了了。”白無常痞笑拍了拍白澤的肩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東王公那邊的人再多,也總有抓乾淨的一天。

領悟到白澤的未儘之言,趙無垢摸了摸下巴,“西王母那邊始終閉門謝客沒什麼動靜,昊天操辦誕辰,西王母肯定也會到場,我們正好多注意下那邊的狀況。”

“嗯,這幾天我找機會探探她的口風。”閻君下頜輕動,點了點頭。

說好的來玩呢?

小閻王無聊的打了個哈欠,瞪大眼睛看著一來一往說得不亦樂乎的趙無垢和閻君。

爹爹和父王,好像隻是換了個地方討論公事?

白無常摸摸小家夥的腦袋,悄悄做著口型跟他說道,“彆理他們,你爹爹和父王,就是工作狂。”

小包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晚上十一點,遊輪上燈火通明。

天君抓著人在三層的大廳打遊戲,白澤監看遊輪上的動靜,饕餮和小包子跟著秦劍、楊庸和宋盞去看歌舞表演,趙無垢、閻君和黑白無常,則趁著夜色開艘小艇,直奔不遠處的探月島。

負責在碼頭邊等著接他們的是兩個身材精壯的中年男人,一個剃著板寸頭,一個帶著小氈帽,大約是常年在海上生活的緣故,他的皮膚都是很深的古銅色。

“幾位警官,辛苦了,這邊請。”小氈帽隻當他們是市局的人,客氣的在前麵引路。

倒是板寸頭狐疑的打量了他們幾眼,這幾個警察長得一個比一個好看,細皮嫩肉的,看起來不像有什麼經驗的樣子,靠譜麼?

趙無垢泰然自若的跟在後麵,借用人界警局的身份也不是一次兩次,已經習慣了。

拒絕了寒暄的喝茶邀請,閻君示意小氈帽直接帶他們去案發地看看。

夜漁歸島,漁民們一般都是回碼頭泊船,出事的那兩位也不例外。他們的船都停回來了,人卻死在碼頭東邊的淺灘上。

月光之下,波光粼粼,海水悠閒的卷起一波波的浪花,沙灘上平靜得很。

“上個月柱子的屍體上個月是在上邊。”小氈帽先帶他們去看了岸邊的那塊高出水麵一米多高礁石,然後又帶著他們走向沙灘,“連勝被發現的時候差不多是趴在這裡。”“上個月柱子死的那天和前天漲潮的時間一樣,”板寸頭補充性的指指斜後方,“我們都懷疑,他們的屍體是從鬼礁衝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