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隋離領子一緊。
那少女竟是扒住了他的衣領,往下拽了拽:“我瞧瞧,身上也擦不乾淨麼?”
隋離頓時一僵,瞬時動了殺心。
他在宗門裡是大師兄,師尊之下以他為尊,哪裡有人膽敢這樣來扒他的衣裳?更何況是妖?
少女對他的殺意也渾然不覺,她捏了塊帕子,慢吞吞擦起了他的脖頸。
她大抵是見男子見得少,對他的軀體好奇不已,擦到半途便停了下來,轉而翹起一根手指,摸了摸他的喉結。
“大些。”她道。
隋離:“……”
什麼大些?
少女摸完,便又向下而去,擦起了他的胸膛。
這小妖怪大抵天性懶散,擦了沒一會兒,便丟開了帕子,連連搖頭道:“罷了罷了,擦不白了。”
他以為她放棄了。
等了會兒,少女卻又突地趴了下來,鼻尖輕動,道:“可是卻香得很……”
男子身上自然是無香的。
隋離很清楚她說的“香”是什麼。
修仙之人的血肉,於大妖來說,本就是大補的佳品。
光是吸上兩口靈氣,都足夠叫妖怪醉倒幾日了。
可如今連小妖怪也敢覬覦他的血肉了?也不怕活活將她撐得死無全屍?
“夫君。”小妖怪突地脆生生地道。
夫君?!
風吹過,木門被吹得“吱呀”作響。
這間古樸的屋子除卻他和一個小妖怪外,再沒有第二個人。
隋離頓了片刻,才敢確認,這小妖怪喊的正是他。
他如何成了她的夫君?簡直滑稽又荒謬!
敢搶了修士回家作壓寨夫君……這小妖怪是瘋了?她不怕死嗎?
“夫君還未喝喜酒呢,要嘗一嘗麼?且隻剩下半壇子了。你若喝幾口,沒準能醒得快一些。”小妖怪不等他答,便轉身去抱了酒來。
而後她用手指蘸了些,便一下按在了隋離的唇上。
隋離的唇是冰涼的。
小妖怪的指尖倒是熱的,一挨上去,還止不住地抖了下。
然後才把那些酒水一點點塗在了他的唇瓣上。
“這樣應當不會嗆死吧?”小妖怪喃喃道。
雖然知曉了她一點一點地塗,是為了不嗆死他。但隋離還是有種極怪異的感覺。
妖怪的花招果然多。
哪裡像是在喂他酒。
倒像是在……百般挑-逗。
隋離的眉心跳了跳,心下更冷。
隻是烏晶晶並未注意到這般細節,她的性子耐不住枯燥,塗了沒多久就撒手不乾了。
隋離也就是這時候,才終於品出來那酒水是什麼酒。
他的味覺仍在失蹤中。
但酒水裡的靈氣的特性,卻是極容易分辨的。
此乃玉髓酒。
在他的宗門裡並不稀奇,畢竟他的宗門是第一大宗。可放在其他修真門派中,此物卻是隻供給出色的內門弟子的,一人也隻得一壇。
畢竟它再便宜,也要數百靈石一壇。
這就怪了。
小妖怪何來那麼多靈石,又從哪裡能購得這樣的酒?
這酒隻在修真界中流通。
妖怪哪裡買得到?
這樣一看,這小妖怪倒是大方了,沒有先下嘴來啃咬他,而是先將這些帶著靈氣的玩意給他用上了。
不多時,入了夜。
有一女子提著燈籠,趁著夜色而來,在門外低聲喚道:“主子。”
然後隋離聽見那小妖怪回頭喚女子:“阿俏,你怎麼來了?”
阿俏道:“狐族發了張帖子來給主子。”
小妖怪懶洋洋地倚著床榻,活像是沒有骨頭一樣,她嬌聲道:“上頭都寫的什麼,阿俏你念給我聽罷。”
阿俏抖了抖那張帖子。
一股狐狸的騷味兒混著妖氣鑽入了隋離的鼻間,令人極度反感。
隋離皺眉。
怪他的鼻子從來過於敏銳,什麼靈氣、妖氣都聞得清清楚楚。
那頭阿俏道:“原來是您的堂姐也要成婚了,這才發了帖子來,咱們就不去了罷?誰知道他們安的什麼心呢?”
小妖怪搖搖頭道:“不成,不成。她還欠我兩枚靈石,正巧了去問她要回來呢。”
阿俏無奈道:“聽主子的,隻是這樣的話,咱們明個兒一早還得下山去置辦兩身新衣裳……”
小妖怪連聲應了。
等阿俏放下帖子走遠,隋離發現這小妖怪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也並不與他搶那床榻,將帖子收進匣子裡,便歪歪扭扭地倚著椅子睡著了。
月光灑進來,籠住了她的身影。
小妖怪蜷在那裡,便更顯得纖弱了。
大抵是那種……
他動一動手指,便能輕易捏死的那種纖弱。
隋離按住靈識,不再作它想,借月光開始了修煉。
等到翌日,小妖怪已經不在屋中了,而隋離的五感已經全部恢複。
他睜開雙眼,緩緩起身,用靈識粗粗一掃,就將整座院子的模樣都印入了腦海中。
連同身後神仙木造的床榻,玄冰石做的枕頭。
難怪他恢複得這麼快……
除了他本身的力量,神仙木恰好是有益於修養的,畢竟木之精魂,在於生氣。而玄冰石恰恰又與雷擊後留在臟腑中的沉屙相克。
隋離都不知道,被這小妖怪撿回來當“夫君”,是小妖怪的不幸還是他的幸運了。
罷了,他不殺她,再留她些靈石。
聽來雖然荒誕,但到底也算是有恩於他了。
就在這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
那個阿俏小心翼翼地探頭進來,乍見隋離就這樣站在床榻前,長身玉立。
阿俏隻覺得喉頭一緊,心頭的驚恐瞬間升到了頂端。
“你……”
阿俏的話沒能說出口。
這個她主子撿回來的“醜夫君”輕輕一抬手,就將她吸了過去。
她的頸骨被人捏住,好像馬上就要被活活捏碎了一樣。
阿俏不受控製地顫抖了起來。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人?
比妖怪可凶多了!
這時候一陣腳步聲近了。
烏晶晶一邊邁著步子,一邊喊:“阿俏……”
隋離這才鬆開了阿俏,麵無表情地用一旁的床幔擦了擦手,他說:“噓。”
阿俏還在打哆嗦。
她明白過來,男人的意思是,不要和主子說他剛才差點殺了她的事。
命在人掌中,何況阿俏也不希望一會兒把烏晶晶也牽連了,於是她顫抖著點了下頭。
這時烏晶晶從外麵推開門:“原來你在這裡……嗯?你醒了啊?”
她粲然一笑,迎上了隋離。
這小妖怪也不知道上什麼鋪子去采買了,回來穿的是月白色的訶子裙,上麵印著複雜的青蓮色花紋。外麵再罩一件素色大袖衫,裹上金邊兒。
小妖怪自然沒有那大家閨秀的禮節規矩。
提裙一跨門,大袖就往下滑了滑,露出漂亮的肩頭,與那白皙的脖頸、胸口連成了一片晃眼的雪色。
她滿腦袋的釵環也跟著叮當作響起來。
如那天上的星星驟然墜入玉盤間,發出清脆的聲響。
打扮再盛的新娘子在她跟前,都要失上三分顏色。
隻聽得小妖怪高高興興地道:“既然夫君醒了,那便和我一同去赴宴罷!”
她說罷,還從大袖裡掏出個包袱來,一抖,道:“我還給你買了新衣裳呢!”
隋離:“……”
帶一個修士去參加狐族的婚宴,想滅族嗎?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前50發紅包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