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走出楚侯府,他才覺得胸中堵著的無名怒火與戾意消了許多。
興許是因為生來便是帝姬,旁人都對她俯首稱臣,所以她坐在那裡,便也像模像樣的,絲毫不怯了吧。
百年前便有這樣的先例。
反正,反正隻要不做尼姑,都是好的。
那時自然笑不出來了。
辛規推翻了跟前的桌案:“他、他瘋了?他與帝姬都是養在陛下膝下的子女。誰人能允帝姬嫁他?”
為何這樣慌忙擁簇帝姬登位,是他想出來的法子。
隻是……隻是她就沒有半點舍不得辛敖?也沒有半點對身世的掙紮嗎?
反正……無極門門主也做了,再多做一個沒關係了。
甘叔心裡當即有了些許失去控製的感覺。
與都城中驟然緊繃起來的氣氛全然不同。
他要徹底斷絕這位帝姬與太初皇帝之間的關係。
他們要認她做這裡的王,那就短暫做幾日好了。
那廂甘叔等人起身,抬頭,將她的模樣收入眼中。
那日的甘叔也在跪拜之列。
她驚詫地瞪大眼,萬萬沒想到,她一個妖怪也有稱王這一日……
她悄悄鬆了口氣。
唔,首先她要外頭那些百姓彆再那樣慘了……
如今他們已經擁戴過她了,哪怕將來辛敖不死心,非要占據這縷金光,真將帝姬找了回去,也已經種下嫌隙了。
他麵上卻不顯,還認真道:“這是自然,我們自然都聽陛下的話。”
甘叔心中念頭百轉,此時卻聽得階上傳來一聲,嬌嬌的,卻並不哆嗦,並不害怕,甚至還有幾分底氣的聲音。
甘叔心下失笑。
辛規說著說著,越想那病秧子來示威越覺得可惡,生生慪了一口血出來。
再看階下……
一個被辛敖嬌養著長大的帝姬,如何能稱王?
家奴哆哆嗦嗦地複述了一遍。
他隻要她身上的金光,隻要她象征太陽的寓意。
到那時,叛軍意誌凝到一處,推翻辛敖指日可待,而這叛軍的權柄,還依舊握在他們這些人的手中。
他們要在這個鬼地方,悄沒聲息地奉烏晶晶為王。
他步子一頓,轉頭看向楚侯:“辛規何在?”
罷了,這世上有幾人不愛權柄呢?……哪怕是女人。
烏晶晶輕咳一聲,歪了歪腦袋,坐直身軀,擺出威武模樣來。
她與他們早已不是一心了……
……
她喜歡被奉為王,倒也不奇怪。
“帶辛離公子去見辛規。”
這位帝姬身著華服,眼前垂下玉色冠旒,珠子輕輕晃動,叫她的麵容都生生添了一絲威嚴。
隋離不耐與他多話,冷冷道:“病了,不是死了。”
隻是後頭的國君使儘法子也要生個兒子,不然便顯得自己不大行似的。
叛軍似是鐵了心要在這裡打造出個小國來。
甘叔心下並不是想擁戴帝姬為王的。
烏晶晶此時坐在一處縮小了,但形製全然未改的宮殿之中。
烏晶晶不知曉這些風俗規矩。
等之後處置起“奏折”,管起事務,她才曉得頭疼呢。
隻怕這兩日的變故就要嚇得她手足無措了。
烏晶晶“下朝”後,便收到了一疊子奏折。
隋離並未立即離去。
甘叔越想越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聽什麼?聽她張嘴撒嬌要吃都城裡上好的點心嗎?
那廂辛規還未反應過來,隻顫聲道:“他、他說什麼?”
這話問的,還如孩童一般。
楚侯想到現在無極門沒了,他式微,不敢輕易再與皇帝作對。
家奴應聲,忙在前開路,領著隋離去了。
隋離進了門,隻說了一句話:“你不必肖想帝姬了,不日帝姬會同我成親。”
烏晶晶的發絲被高高梳起,作男子發髻。
烏晶晶全然沒想過,將來回到辛敖身邊之後,辛敖會提防她的事。
她喚來甘叔,問她:“你們認我做皇帝了?”
楚侯一激靈,心道誰敢將他當做死人啊?
幸而隋離教她認了許多字了。
隻有天羽立在一旁,總覺得心下墜墜的。有點慌。
雪國國君若是膝下無子,隻有王女,那麼擁戴王女為王也不是什麼特彆稀奇的事。
甘叔點頭:“不錯。您如今不再是太初皇帝的帝姬了,您自己便是皇帝。”
眼下隻是擺擺樣子,讓她歡喜兩日。
烏晶晶心下打算得極好。
說罷,隋離轉身便走。
有沒有帝姬手中的另一半虎符也無妨了。
楚侯望著他,心頭震顫未消,一時說不出話:“你,你……”
她又問:“那我說什麼,你們都要聽我的麼?”
越姬怔怔坐在原地,方才又哭又喊的,淚流了滿麵也顧不上擦了。
畢竟喚了辛敖那麼多年的父親,享了那麼多帝王的寵愛。
數人按文武百官入列,朝烏晶晶拜下:“陛下萬歲。”
那帝姬道:“平身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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