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人類,後來更愛烏晶晶這樣的妖物。妖族她不大喜歡,可烏晶晶養的……
愛屋及烏。
烏晶晶一拍手掌:“那便送給你吧阿俏!”
容夷立在籠中,一雙獸瞳都驟然間瞪大了。
阿俏也很震驚,等回過神來,她連忙道:“那怎麼行?它是四尾靈狐!”
這是禦獸宗贈給隋離道君,再被隋離轉贈給烏晶晶的。
當時禦獸宗的人都說了,這東西若是能養起來,等到將來興許會媲美化神期修士,這樣珍貴……當初隋離將它給了烏晶晶,想的也是給烏晶晶做護身之用吧?
阿俏自然不肯要。
烏晶晶急著回去與隋離說話,忙反問道:“為何不行啊?”
“它……太貴重了。”
小妖怪腦子裡早沒了貴重的概念。
這要怪自打認識了隋離之後,她手裡收的儘是些好東西,又哪裡缺一隻狐狸呢?
“唔,很貴重嗎?”
“是,很貴重。它能用來保護你。”
“那更要給你了,這樣,除了我之外,就有更多的東西保護阿俏了。”
阿俏動了動唇,喉中好似哽塞住了,一時倒說不出反駁推拒的話了。
烏晶晶一錘定音:“就這樣決定了,這樣就算下次遇見了寧胤……你還可以放它去咬寧胤呢!”
阿俏一下笑出了聲:“……嗯。”
烏晶晶艱難地夠了夠容夷的腦袋,她伸手拍了拍,認真地道:“你要聽阿俏的話,要好好保護阿俏,我先走啦……”
容夷喉中發出了一聲吼叫。
有了點威嚴震懾的味道。
烏晶晶嘀嘀咕咕道:“真的像狗狗叫……”
然後才轉身走了。
等她一走,阿俏才又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烏晶晶沒回來時她哭。
回來了,也哭。
妖王容夷實在弄不大明白人類是怎麼一回事。但他猶疑片刻,還是從縫隙間伸出舌頭舔去了阿俏麵頰上的眼淚。哦,原來淚是鹹的。從未流過淚的妖王如是想。
阿俏推開他的大腦袋:“……彆舔,會舔花我的臉。”
不過這下倒是沒勁兒再哭了。
她隻是盯著容夷道:“什麼時候才會開靈智,化人形呢?”
現在就可以。
容夷心道。
隻不過變成瘦弱少年沒什麼意思。
等他重回妖王強壯威武的模樣,他自然化形,好叫她瞧瞧妖王的威嚴。
可不是烏晶晶那種小妖怪能比擬的!
這廂烏晶晶在陽九引路下,回到了隋離居住的大殿。
隻見隋離坐在桌案之後,手中執朱筆,麵前擺著書……一個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雪國。
再往裡走幾步,烏晶晶便瞧見了殿中堆積的大小盒子。
陽九道:“那都是先前結侶大典的賀禮,因烏姑娘和道君消失在了花緣鏡中,便一直放在殿中,無人拆,也就無人動了。”
若是先前,烏晶晶看見這些東西一定高興死了,恨不得一頭紮進去,一直拆到天荒地老才好。
但如今,她舔了下唇,懨懨地掃過兩眼,隨後便徑直走到了隋離的身邊,坐下。
陽九見狀都不由一怔。原來不止是道君身上有了些變化,連烏姑娘也有了變化啊。
想必在鏡中,他們與大師姐定是相依為命,過得分外艱苦,如此才養出了這般情誼吧?
此時隋離抬眸看了陽九一眼,陽九立時會意,自覺地退出了大殿。
等大殿歸於寂靜,隋離抬手將麵前的東西推到了烏晶晶手邊。
那是一隻極厚重的書簡,書簡外刻有“州誌”的字樣。
“州誌?”
“嗯,……上麵有雪國的記載。”
烏晶晶雙眼一亮,連忙將書簡打開來。
一行行字登時漂浮在了半空中。
烏晶晶有些緊張,她突地不大敢看了。
州誌上會怎麼寫雪國呢?
大抵是因為想到了“雪國”二字,那些漂浮的字登時化作一道光,鑽入了烏晶晶雙眸之中,於是與雪國相關的記載就這樣進入到了她的腦中。
……太初皇帝,仁君也。
烏晶晶驀地瞪大了眼。
哎?
書中記載他廢除了人祭的製度,記載他在天災人禍時減輕了賦稅,記載他從一個武將到一個仁君的轉變……
冰冷的文字提及他膝下無子無女。
興許是太過強悍的人,總會存在著某方麵的缺憾。
他舊疾發作,薨逝於太初三十九年。
烏晶晶的眼淚霎地落了下來。
她哽咽道:“那、那我們還要去找他的墳塋嗎?”
隋離眉心緊鎖:“……來不及了。”
“來不及?”烏晶晶扭頭看他。
“邪修與正道修士的大戰,會變得更加激烈。”隋離道。
那還不如就留在雪國呢。
不過這念頭終究也隻是一閃而過。
因為這裡……還有阿俏他們啊,還有隋離的師長啊……
隋離抬起手,按住烏晶晶的頭頂,輕輕撫弄兩下,他道:“我會想法子讓你再見他的。”
烏晶晶很相信他。
她點點頭,遂不再提辛敖的事了,隻與隋離道:“我將四尾靈狐送給阿俏了。”
那倒是極好。
隋離目光一閃,嘴上沒有這樣說。
他隻道:“如此也好,大戰在即,也要有東西護住阿俏。”
那公狐狸終於不用被烏晶晶拎進房裡要一起睡了。
“早些洗漱了歇息吧。”隋離道。
烏晶晶知曉第二日應該還有許多事要做,於是連忙去洗漱了,早早鑽進了被子裡。
隋離不必再幫著辛敖處理事務了,如今他身體也恢複了,一時倒好像空餘下了時間。他走到床榻邊,揭開了被子,修長的指骨貼住了小妖怪的背脊。
向上可劃過她雪白的脖頸。
向下便會撫到更為幽秘之所。
小妖怪動也不動,半點也不覺得癢。
隋離眸光一閃,將她翻轉過來。
……竟是已經睡著了。
隋離心頭飛快地掠過一點失落,不過很快便被按了下去。
他輕捏了下她的麵頰,又為她整了整衣衫,這才與她一並躺下了。
翌日。
陽九早早地就來請二人了。
到了大殿,今日來的便是濟空上師本人了,他身邊還站著無相子。接替他們去前線的便是昨日的濟明上師。
濟空那老和尚見烏晶晶一進門,便朝她深深拜了拜:“實有對不住烏姑娘,我已聽濟明說清楚了。”濟空也不臉紅,他本就是遵神諭而為。於是眼下還能說出:“烏姑娘是難得的與佛有緣的人物,何不入金禪宗?日後我等慢慢彌補烏姑娘。”
無相子聞聲站在一旁漲紅了臉。
他緊緊咬著下唇,像是有什麼極難忍受的事一般。
此時三長老驀地出聲打斷道:“濟空,你這是要道君失了道侶啊!若與佛有緣,也該是去法音門。與你們混在一處算什麼?”
濟空這才道:“是我唐突了。”
“且先說說你要如何補償烏姑娘吧。”三長老冷聲道。
濟空當即命人取了東西來。
“三萬上品靈石,二十萬下品靈石。再有法寶一件,靈器三件,上品靈藥三十七丸,下品靈藥九十九瓶。更有我金禪宗特製的傳音符三枚,此三枚,可隨時隨地召喚我金禪宗中供奉的上師前往相助……”
三長老麵色稍霽。
但當濟空看向烏晶晶時,卻發現這位出身小門派,沒什麼來曆的女修,狠狠瞪了他一眼。
濟空不由道:“烏姑娘若還有不滿,大可向金禪宗提出,隻要能辦到的,金禪宗一定辦到。”
烏晶晶討厭死他了。
她更用力地瞪了瞪他,道:“這些東西哪裡能賠得了呢?”
哪裡賠得了一個辛敖呢!
她和隋離都沒爹了!
隋離淡淡道:“那就請濟空上師將花緣鏡給我們。”
濟空:“不可!此物是金禪宗的神器!”
若給出去了,以後佛修還上哪裡曆練去?
隋離抬眸,語氣平淡,但話語裡分明是譏諷的意思,他道:“不是你讓無相子送給阿晶的嗎?既然一早就送了,依我看,那物本就該是阿晶的。”
濟空麵色一肅,一時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無相子終於開口了:“不錯,給出去的便該歸烏姑娘所有。來人,去取鏡。”
“佛子不可!”濟空再度脫口而出。
無相子垂眸。
他本純善之人,此時出口卻是語帶自嘲:“爾等既稱我佛子,便該知曉我是身懷大功德轉世的佛。可金禪宗上下,當真尊敬我嗎?上師借我手,要除去異己。如今我開口,也一律做不得準。既然無人聽我言語,又何必叫我做佛子?”
濟空聞言,連同他身後的佛修們也個個變了臉色。
“不。”濟空的身形晃了晃,艱難地吐出這個字來。
他隨即轉身道:“爾等還不依照佛子所言行事?”
身後人從怔忡回神,連忙轉身去取鏡子了。
神器啊……
金禪宗的神器啊……當真就要這樣贈給伏羲宗嗎?
無相子依舊垂著眼。
他方才咬住下唇的動作,在他唇上留下了深深的牙印。而他自己也恍然未覺一般。
烏晶晶看了看他。
想說本來也不關他的事……隻是這裡人太多了。小妖怪現在也懂得了什麼叫做“大局”。大局便是,她不僅是烏晶晶,她現在還代表伏羲宗了。她若出聲幫無相子說話,那金禪宗該要以為伏羲宗好欺負啦。
這都是她在雪國每日裡打瞌睡時,辛敖與隋離當她麵談論朝政,耳濡目染來的。
烏晶晶隻好衝他眨了眨眼。
然後屈指做了個從身上捏金光的動作。
無相子原本緊繃的身軀,怔怔望著她的動作,慢慢也舒緩下來了。
花緣鏡就這樣又被捧到了烏晶晶麵前。
而這次它被封得嚴嚴實實,再也不會不慎被吸進去了。
金禪宗中有些佛修麵露不解,但濟空開了口,他們也無法將這東西搶回來了。
這邊的動靜很快也傳到了前線寧胤的耳朵裡。
寧胤麵色一變:“金禪宗瘋了?還把自己的神器搭進去了?”
宗門的底蘊除了多修士大能外,其實也有一部分來自於鎮宗神器。
像縹緲宗的三生石也一樣是鎮宗的神器。
這樣的東西,流入到彆的門派……實在難以想象後果。
“沒用的東西。”寧胤沉聲道。
不過他沒有太生氣,因為他已與仙人達成了一致。
眼下金禪宗這樣露拙,能入仙人眼的,隻怕就剩劍宗了。
到時候再無彆的門派與劍宗相爭,劍宗一躍成為第一大宗,他那師姐青靈劍尊又算什麼?人人都誇青靈劍尊是難尋的天才。可她生來就不是做宗主的料。
隻有他!
隻有他寧胤才能帶領劍宗攀上頂峰,升入仙界,成為一段傳說!
與此同時。
花緣鏡落入烏晶晶手的消息,也一樣傳到了縹緲宗。
長老們定定地盯著座上宗主。
宗主抬手一揮。
隻見三生石上緩緩顯露出了一段文字……
半晌。
他沉聲道:“……清凝死了。她的命格,被篡改了。”
“什麼?”其餘人個個麵露震驚之色,“怎麼可能?”
他們不舍責怪清凝,實則是因為,他們一早便從三生石上看過清凝的命運了,比清凝自己還要早。
他們知曉她的天分,知曉她的未來,於是將縹緲宗的寶都壓在了她的身上。可誰知曉她自己也去瞧了三生石,此後她的命運便有了變化。
“花緣鏡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一無所知。我疑心隋離說了謊。可他……是仙君轉世。”
“伏羲宗毀了我們縹緲宗的未來……此仇如何能善罷甘休?”
“既然不敢對仙君動手,何不先搜那烏晶晶的魂?弄清楚究竟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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