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苦海無涯(九)(1 / 2)

麵前的人帶著一張銀質半麵麵具,頭上的黑色長發梳成一股股小辮子高高束起, 身材頎長, 帶了些神秘感。往日麵上總是帶了幾分慵懶和玩世不恭, 此時眼底卻是格外掙紮。

軟玉溫香就在懷裡,一邊蹭著他的懷抱一邊哭著將頭埋在他的頸窩, 口中帶著哭腔,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影三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將手搭在溫欽的肩上,小心地將他抱在懷裡,“乖,不要哭。”

溫欽一直緊繃的心終於有了依靠的地方, 忍不住依賴地抱著影三不放。眼淚也有些止不住。

懷中溫熱的氣息讓影三覺得恍惚,他甚至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溫欽與主子每日書信不斷,雖然一直呆在溫欽身邊, 可是影三真的很羨慕主子,羨慕他能和溫欽這樣親密無間的分享一切,羨慕溫欽這樣信任依賴他, 羨慕謝臨琛輕而易舉地就得到了溫欽的目光。

他甚至有時候會想, 若是自己就是主子, 每日和溫欽通信的那個人是自己而不是謝臨琛, 那到底會是什麼感覺?

如今他終於感受到了, 影三心頭微顫。冒充了主子, 成為溫欽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他不後悔做了這一步。

溫欽死死拉著他不放, 微微昂著頭緊張地看著他, “你還會走嗎?”

影三狠了狠心,“會…不過我會經常來看你。”

“你之前去了哪裡?為什麼一直沒來見我?”溫欽眼巴巴地看著他。

影三耳尖泛紅,“之前一直在軍營,軍中紀律嚴肅,不能出來。”他下意識地說了謊話。

這一番話溫欽絲毫沒有懷疑,隻要是影三說的話他都會相信。

這一日之後影三經常會悄悄潛入溫府看他,每每會給他帶一些新奇玩意兒。他一直陪著溫欽,自然知道溫欽喜歡些什麼,溫欽對他越發依賴。

溫太尉知道那日有一暗衛悄悄把溫欽救出去,也沒敢多言。心中隻以為那是二皇子悄悄派人監視溫府的,看到溫欽要受罰才出了手。

溫太尉被那天的毒霧毒的渾身出濃瘡,連王氏也滿臉醜陋的濃瘡,密密麻麻地延伸到腰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毒,換了好幾個大夫都說要慢慢養著,不能著急。隻是好了也有可能留下疤痕,王氏一連幾日以淚洗麵,心裡恨毒了溫欽,可又不敢對他做什麼,生怕那暗衛又做什麼。

道士本就是江湖騙子,看到這一幕簡直是嚇破了膽,錢也不要就跑出了府。等溫太尉知道這一切都是王氏串通道士的騙局,又是大發雷霆,憤怒不已。一方麵憤怒王氏愚蠢,為了出氣竟然想出這樣的點子。一方麵是憤怒二皇子竟然為了溫欽能下這樣的毒手,自己還是二皇子的擁護者,卻一點情麵也不留。

溫太尉本想著質問二皇子,宮中卻忽然發生了大事。

皇帝薨了。

一時間各個黨派紛爭四起,尤其是二皇子與五皇子爭鬥的格外厲害。溫太尉哪裡還顧及的了自己臉上的濃瘡,每日匆匆出門。

二皇子的擁護者情緒越發高昂,五皇子母妃的母族連連挫敗,三皇子聽聞皇帝去世的消息,回京的途中墜馬身亡,七皇子與世無爭,不參與皇室爭奪,一時間無人與二皇子爭鋒。

溫太尉眼底泛著興奮地光,他麵上的濃瘡還未好,一張俊俏的臉頓時醜陋不堪,十分駭人。

朝中亂成一團,溫府反而越發安靜。影三終於能正大光明的與溫欽見麵,他甚至想好了,主子如今忙於奪位,根本沒有時間照顧欽欽,等過一段時日,自己就帶著溫欽離開。隻是現在牽一發而動全身,不能操之過急,得慢慢的規劃才行。

“唯心。”影三站在一處山林中將唯心攔截下來,看了看“咕咕”叫著的唯心,影三神色溫柔,伸出手慢慢地撫摸唯心的頭,“日後,不必送信給欽欽了,直接把信箋送到我手中就好了。”

取出信箋,看到謝臨琛寄來的內容,影三麵無表情地看完,隨手寫了一些東西又塞回唯心腳上的竹筒中。

謝臨琛的信箋被他緊緊握在手心,不一會兒變成粉末,微風一吹,吹落在山野中。影三眼底滿是興奮的光,迅速回了府中,開始準備東西。

“欽欽還在等我。”他眼底帶了幾分癡迷。

軍營中。

黑發墨眸的男子看了眼信箋,眸眼帶了幾分迷惑。

已經有三日了,他收到的回信都不太正常。這信箋雖然很像溫欽寫的,無論是語氣還是性子都很像他,可是謝臨琛知道這不是溫欽的回信。這幾封信更像是一個人漫不經心模仿出來的,其中的真心實意並沒有多少。

可到底是誰呢?謝臨琛有些想不通,傳了暗訊問了影三,影三表示一切正常。

“殿下,京城中二皇子已經掃清了五皇子餘黨,再過兩日便要登基。”影一恭敬道,“我們再過一日突襲回宮,趁其不備,是最好的時機。”

謝臨琛眸光晦暗不明,手心緊緊攥著那封信,“不,今晚就回。”

影一一驚,“殿下!”

“今晚就回。”謝臨琛沉穩道,“不必再等了。”自己也等不下去了。

影一還想再說些什麼,對上謝臨琛的目光,隻得閉了嘴。

深夜的京城沉寂靜謐,一片重墨濃鬱的黑暗中,隻有幾聲打更的聲音,白日熱鬨繁華的長街上空蕩安靜。不多時,青石板上忽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劃破寂靜的夜,隨之而來的是迸發的鮮血和染紅的宮牆。哀嚎尖叫聲傳遍皇宮中。

謝臨琛身著一身銀色戰甲浴血而戰,黑色疾馳的駿馬迅速踏入正清殿,看著緊閉的城門,冷冽的眉宇沒有絲毫波瀾,一支泛著銳利凜光的斬月刀狠厲劈開城門,破碎的城門木屑甚至有一片擦破了謝臨琛冷峻的臉頰,留下一抹血痕。

眾將士歡呼痛快,蜂擁而入。

宮中驟變,宮外人人自危。溫府熄了不久的燈又重新燃起,溫太尉額間滿是急汗,汗水流進未愈合的傷疤中疼痛難忍,急的溫太尉忍不住用手去撓,手越來越顫抖。等聽到一個仆人急匆匆衝進書房說了消息,整個人幾欲昏厥,半翻著白眼昏倒在椅子上。

溫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沉沉睡在床上。影三迅速悄悄潛入,見溫欽還睡著有些不忍心將他喚醒,可是事情實在急迫。

“欽欽,我們該走了。”影三小心地晃了晃他的手,隨後迅速地拿了衣服出來給他換上,彎下腰將他抱了起來。

溫欽揉了揉眼睛,半坐起身,伸出手攬住影三脖子,還有些迷糊。見影三要走,連忙拉了拉他的衣服,“我的手釧。”

影三忽而想起,從枕邊拿起一串瑪瑙碎玉串,戴在溫欽的手腕上。

兩個人迅速出了府,影三心臟砰砰直跳。本以為主子會兩日後再回京,誰知道他竟然會提前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情。

影三本打算帶的東西都沒有帶,他最寶貴的東西就在他的懷裡,隻要帶上他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