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劇痛緩過去後,溫枕睜開了眼,因為神經性疼痛的緣故,他的眼前依然發黑,難以視物。等他稍微恢複視覺,看清眼前的一幕後,溫枕的心臟一陣狂跳,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不在地球上了。
溫枕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血液從他的身體裡湧出,一點點浸染地上的沙礫,然而他的意識已經變得極為清晰,連五感都變得前所未有地敏銳。
他看清自己的正上方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極致的純粹的黑暗,似乎是置身於終年不見天日的地底世界,沒有光,也沒有風,寂靜得讓人心裡發慌。
溫枕忽然平靜了下來,既來之則安之,他是被某個人或者某個東西強行帶到這個鬼地方來的,他沒有任何力量抗拒對方,除了等對方再次主動出現,他什麼都做不了。既然如此,不如養精蓄銳,嘗試著和對方周旋。
“好奇怪……”黑暗中忽然傳來說話聲,與溫枕在休息室裡聽到的那個聲音一模一樣。
“你怎麼不哭也不叫。”溫枕看到,隨著聲音的突然出現,他的身側又一次冒出了那團黑霧,這一次,黑霧化成了一隻手,看大小像是一個成年男子,它捏住了溫枕的下巴,雖然這隻手沒有實體,溫枕卻確確實實感受到了對方施加的力道,有一點疼痛。
“是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嗎?”那隻手像是在玩弄獵物,漫不經心地在溫枕的臉側描摹,“我不喜歡太安靜的祭品,無趣,不過太吵鬨的我也不喜歡,要是你說幾句求饒的話,我考慮讓你死得舒服一點。”
“我不是你的祭品。”溫枕糾正道。
“你就是。”黑霧頓了一下,重重捏了一把溫枕的下巴,疼得溫枕直皺眉頭。
天是被聊死的。
溫枕開始意識到他麵對的這個未知生物並不是那麼容易溝通的。
“你要吃我?”周旋不了,索性不周旋了。溫枕直截了當地問他,“你吃人肉?”
“……”黑霧沉默了一下,竟像是被溫枕的一句話問住了,半晌後才傳來不情不願的一句,“我吃。”
溫枕:“……”看來是不吃的。
“你把我留在這裡做什麼?如果你真的要吃我,為什麼還不動手?”溫枕吞咽了一下,喉嚨裡依然殘留著鐵鏽味。
“當然是因為你是我的。你在那個房子裡被獻祭給了我,從那一刻開始。你的命,你的整個人,都屬於我,”黑霧的語氣倨傲,“隻要我想,隨時能把你拽回這裡,你以為你還能跑到哪裡去?至於什麼時候吃你,當然是要看我的心情。”
黑霧的話提醒了溫枕,他費力地側過頭看自己的腳踝,果然,那一串本該已經被他扔掉的鈴鐺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他的踝骨上。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溫枕已經不再感到恐懼了,大概是人身處絕境時反而更容易清醒,求饒和強硬地對峙都是無用功,不如說些廢話拖延點時間。
至於為自己爭取到時間能做什麼,溫枕並沒有更具體一點的計劃。
畢竟就算是要和對方談條件,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什麼值得拿出來做籌碼的東西。
“原來你還會感到好奇,”那隻手瞬間又化成了黑霧,向著溫枕前方無儘的虛空處飄去,“這裡是活人無法抵達的極暗之地,是隻屬於我的領域,你能來到這裡,也算是你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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