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呂家(2 / 2)

帝階奪月 水生蕭止 4088 字 3個月前

四周恢複了沉寂。晏泠音這才回過頭,再次望向呂家的大門。那人的劍術雖然不俗,但她信得過魏收。唯一令人捉摸不透的是他的步法,實在太過奇詭,一時竟看不出師承路數。若他真存了心要跑,魏收未必能“去去就來”。

倒像是有意想把他們引開一般。

她沒有依言回車上,隻原地站了一會兒,隨後抬手,吱呀一聲推開了呂家的門。

*

這不是一座很大的宅子。

晏泠音踏進去時,撲麵而來的是夏日草木蔥蘢的氣味。

小小的一方庭院種滿了花草。陰涼,潮濕,卻又有些寂無人知的喧嚷和熱鬨。她的母妃曾經也愛種這些東西,寢殿一年四季皆有花香繚繞。因而她走進來時竟有一瞬恍神,好像回到了過去的怡和殿。

之所以說是過去,因為現在的怡和殿已經同宮內大多數殿宇一樣,沒了生機,隻剩下死氣沉沉的冰冷磚瓦。

門後的石階上有斑駁血跡,已經乾涸了,微微發黑,應當是那日殷若瑾昏倒時留下的。晏泠音踩著石階走得很慢,與此同時,不知是不是受此處陰寒之氣影響,她隱隱覺得胸前憋悶,呼吸也有些滯澀起來。

巫蠱之術是講求地利的,適合的施術環境能更好地發揮其效用。巧的是,呂家這個院子雖小,卻幾乎就像是為施術而生的。

晏泠音繞過幾叢帶刺的矮花,走到了院中最大的一株槐樹下。京中不少官員愛在家宅外種槐樹,討個升官發財的吉利彩頭,但這株槐樹高近三丈,樹乾也相當粗壯,顯然已有了年歲,不可能是呂紹回京後栽下的。

換言之,在呂紹搬進這處宅院前,它便已長在院中了。而江淵然和她說過,那隻偶人就是埋在槐樹之下。

“泠兒記著,那些上了年紀的術師,都愛把偶人埋在有樹的地方。”

“為何?”

“因為啊……”女子的聲音染了含糊的笑意,“畢竟是自己的孩子,怎麼舍得隨隨便便就給它選了長眠之地。樹下好啊,春華秋實,夏風冬雪,一年四季都能看見,睡在那裡,心裡也會覺得和樂安寧吧。”

大梁禁巫禁蠱,人人聞而色變,視之為洪水猛獸。可曾有一個人那樣溫柔地把偶人喚作“孩子”。她同晏泠音說過,最初的最初,偶人並非隻為害人而生。它們能取人性命,亦能護人平安。隻是後來心術不正的術師越來越多,才讓製偶用偶變成了邪術,招致世代封禁。

但小小一隻偶人何來善惡,哪怕被旁人強加了是非黑白,其本心仍是乾淨的,它們對天地靈氣最為敏感,因而於棲遲時,長願與落花相伴。

此時並非槐樹的花期,但晏泠音能想象出這株巨木開花時的盛景,青葉白花相映,滿院皆是清雅微苦的槐香。碎花一嘟嚕一嘟嚕地綴在葉間,葉愈青,花愈潔,這般乾淨的顏色,仿似那年東雲台邊流水潺湲,青衣學子挾著書卷步履匆匆,往來奔忙。她又想到了呂紹那句否認,或許是出於術師的直覺,她總覺得當初埋下偶人之人並未存全然的邪心。若真要對方不得其死,這方庭院裡有更多陰氣深重之地,每一處都比槐樹下更適合圈養咒怨。但那人卻沒有選。

要麼是他不通偶術,要麼是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害人。

院中各處都有被挖開的痕跡,大多又被填上了,隻在槐樹根處留了個淺坑。晏泠音拂了衣袖,蹲下身去細細打量它。就在那一刻,她忽然覺得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背上,她僵了一瞬,隨即猛地回過頭去。

滿院空寂,隻有花葉在風中輕顫著,並沒有旁人的身影。

難道是……錯覺?

晏泠音定了定神,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