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地道(2 / 2)

帝階奪月 水生蕭止 4420 字 3個月前

不知是不是她看錯了,總覺得有一抹笑意在他眼中一掠而過。

那是道一閃而逝的明亮光影,就好像,被日光短暫照拂了一瞬。

“若真的有幫助,我定知無不言。”他溫聲道,“但今日尚有事在身,或許要同姑娘另約時日了。”

先前那種無端的不安慢慢又湧了上來。她看著那人半隱在麵具後的眼,問道:“閣下似乎說過,今日是特意來找呂主簿的?”

他微微頷首:“二郎確與我有約。”他說完才反應過來她的用意,口氣中帶上了些許無奈,“姑娘是在疑我說謊?我並無此意。今日是二郎先師的忌日,他對師長極其敬重,現下他既不便親去拜祭,我更要替他走一趟,免他遺恨掛心。”

他說著竟直接向呂家廳堂走去,邊走邊道:“姑娘若是不信,可以隨我來。”

那人走路的姿態端直,背影高而瘦,束發的玉冠瑩瑩閃著潤澤的光。若撇開他那隻麵具和多少有點怪異的裝束,看著就像個尋常的文弱書生。

可晏泠音仍然遲疑了一瞬。

她的手搭上了腰側。出門在外,她總會帶上聯絡用的煙筒以免不測。若她願意,現在就可以把魏收召來。

但她的手最終還是垂了下去。又過片刻,她抬步跟上了那人。

或許是因為他真誠的口吻不似作偽,又或許是因為那句先師。

這是她遇到的第一個,除了她自己和江淵然之外,還在稱呼杜慎老師的人。

畢竟在名義上,在世人眼中,杜慎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罪臣。

屋內很黑。院中有槐蔭遮蔽,本就不大亮堂,走進來後更覺陰鬱。她借了門邊照進來的微光去找那人,卻聽哢嚓一聲,有人擦亮了火折。

“這裡。”

幽暗的燭光在銀白麵具上躍動,將他臉部的輪廓也襯得柔和了不少。他站在一張掛畫旁,朝晏泠音舉了舉手上的蠟燭,邀她近前去。

晏泠音掃了眼屋內的陳設,不過是些落了灰的桌椅,沒什麼特彆。她的目光跟著落在了掛畫上。畫上的女子極美,一雙彎彎的笑眼像是會說話一般,眼底一顆小痣也格外靈動。

那應當就是殷若瑾了。晏泠音又瞥見畫幅右下角有一列小字,寫著“白首同歸”。但不論是畫上的美人,還是那秀挺的四個字,都因時間剝蝕而淡褪了原本的色澤,像是蒙了一層怎麼也拂不去的塵灰。

四個字旁邊隱然還有幾個更小的字,墨色要新一些,但因為當初寫成時落筆太輕,過了這幾年,已是幾不可見。晏泠音眯起眼辨認了一陣,才意識到它寫的究竟是什麼。

分明是同一種字跡,執筆者也當是同一個人,但不同於先前的鐵畫銀鉤,這幾個字像是醉後所書,筆力軟倒,一派潦倒頹喪之氣。

“長與君絕。”

它們就疊在“白首同歸”的字影裡,藏得極好,粗看之下隻當是運筆時不小心掃出的一點墨漬,但就是這一掃,已經從相知相許,走到了生死訣彆。

“姑娘往後讓些。”

她正出神,聞言下意識往後避了半步:“怎麼?”

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隔了袖擺輕輕攥住了她的手,牽著她又退了半步:“還得再讓些。”

晏泠音還未回神,便聽到轟隆一聲,不知那人觸到了什麼開關,她原先所站的地方驟然下陷,塌出了一塊黑影。她怔了一下,忽然意識到她的手還被人牽著,手指一蜷便要往回縮。

而那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適,也在同時鬆開了她的手,低低的聲音就響在她耳邊:“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