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解藥(1 / 2)

帝階奪月 水生蕭止 3986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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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泠音身上熱得厲害。

這有些像她七歲那年發的高燒,身子很重,頭腦也昏沉沉的。唯一不同的,是她還覺得身上有點發癢。那種癢意不是被蚊蟲叮咬後附在皮膚上的,它鑽進了血液裡,又沿著經絡汩汩地流往全身。

她難耐地蜷縮起來,被汗浸過的布料黏在身上,溫熱潮濕。

朦朦朧朧間,她忽覺有什麼柔軟而微涼的東西抵在她的唇上,引著她放鬆了緊抿的唇,隨後便有液體慢慢流進了她的口中。

晏泠音醒來時,天已經黑透了。

她向來有個習慣,即便在剛剛睡醒,神思倘恍之時,也會第一時間確認自己身處何地。這在刀尖舔血的江湖人士裡倒十分常見,與其說是習慣,不如說是本能。

她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什麼事情,將她逼出了這種“本能”了。

身側的手指微蜷了一下,隨即便傳來柔滑的觸感。是冰蠶絲,且不同於市麵上流通的那些,質地極好,在這盛暑的天氣裡能令人遍體生涼。這樣貴重的絲衾,絕不可能出現在怡和殿。

晏泠音一下子清醒過來。她仍然閉著眼,在一片黑暗裡,其他感官便顯得格外靈敏。她能聽到屋外有女子低低交談的聲音,但因為離得遠,聽不清她們在說些什麼。屋子裡不熱,許是放了冰盆,她身上的衣裳也已經換過了,乾燥柔軟。

屋中空寂,晏泠音輕嗅了一下,並未聞到半分香氣。

即便是她那不喜熏香的母妃,也因為供佛的緣故,讓怡和殿裡外都浸透了檀香。就晏泠音所知,宮內唯一一座不熏任何香料的宮殿,是五皇子的母妃安在水所居的皓如殿。

安貴妃……昏迷前的記憶終於翻湧上來,晏泠音悚然一驚。她最後記得的,是那人將她抱起時手臂柔軟的觸感,以及她靠上去時鼻尖微苦的藥氣。

是他?

她起身的動靜不大,卻足以驚動站在窗邊出神的男子。他轉身望過來時,因為太過急切,碰倒了窗台上一隻細頸的白玉瓶,被他眼疾手快地托住了。

晏泠音能清楚看見,那人原本蹙緊的眉心忽而就鬆開了,取而代之的是如釋重負的欣喜。

“殿下醒了。”

屋內燈燭搖曳。昏朦的光線投照在他的臉上,反而能將那些柔和的線條描摹分明。這是她第一次見蘇覓不戴麵具的樣子,即便此時處境尚不明朗,令人滿心焦急,但晏泠音仍然怔了一瞬。

仿佛所有血色都被他眉心那點朱砂吸走了,蘇覓的臉色蒼白得近於病態。可就在那樣如雪的荒蕪中,生長出了極致的妖豔糜麗。

開在極寒山巔之上的琉璃葉也不過如此,光華流轉,攝人心魄,同時卻又極其脆弱,易碎得可怕。

晏泠音腦中閃過的第一個詞,是禍水。

史冊上所載的“禍水”多為紅顏,於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直觀地感受到何謂“男色”。

難怪他總戴著麵具,如果就這樣走到街上,不出半條路便要被瓜果砸死了。

放在平時,晏泠音會更謹慎些,無論怎樣都要等對方先開口,但今日她著實有些心慌意亂,劈頭便是一句:“青荷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