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的夜空上,眾多飛行器閃著冰冷的銀光,探照在陸離和蘭因身上的光線是紅色的,飛行器上似乎也長了猩紅的複眼,圍聚在此地,像是一群猙獰的機械馬蜂。
陸離對蘭因道:“大人,我們不宜交戰,望早些離開。”
蘭因稍稍皺眉:“嗯……它們身上有扼製神力的另一種力量,我很好奇這是什麼。”
陸離假裝沒有看出蘭因的好奇:“這是機械力量,大人如果喜歡,之後我替大人尋一些過來。”
這時,其中一隻飛行器上傳來聲音:“這裡是大西國雷蒙將軍的前偵飛行器,前麵兩位請繞行,無論是神明還是人類。”
“Che sia dio o l’uomo”
飛行器上的人又說出一串古奧的語言,陸離和蘭因都聽得懂,這是神的語言:無論是神明,還是人類。
春風之神蘭因的脾氣果然要比光明神塞因的好得多,如果是塞因聽到這話,一定會教訓敢於瀆神的人類,蘭因卻隻是疑惑:“他們敢驅逐神?”
陸離心道,他們不隻敢驅逐神,他們的太子瘋狂到能拿長劍砍神。
當初他在大西國的時候,大西國雖然不信仰神明,但是也沒有到這樣在明麵上就和神為敵的地步,所以,很有可能還是因為那件事……
幸好,這些飛行器是雷蒙將軍的,不是太子的。
陸離麵上不顯,實則淡淡鬆了一口氣,他對蘭因道:“大人,我帶你去看黑湖上的月亮。”
蘭因也收回好奇的眼,神明的情感天生要淡漠一些,好奇這樣的情緒,不會持續太久。
忽而,不遠處傳來極大的發動機般的翁鳴聲。
瞬息之間,一艘可以稱得上龐然大物的戰艦就駕駛過來,眾多飛行器在它麵前渺小得可忽略不計,戰艦上的艙門打開,一個帥氣的中年男性人類出現,他穿著戰士的服裝,肩上掛著許多象征著榮耀的勳章。
雷蒙將軍雙目炯炯地看著陸離和蘭因:“神?你們是什麼神,來大西國的上空做什麼?”
陸離印象中,這裡並不是大西國的領空,但也許是他離開多年,大西國再度完成了領土、領空擴張。
陸離神情淡漠:“路過,我們還有事,先行彆過。”
他回答了雷蒙將軍的一個問題,卻對自己和蘭因是什麼神明避而不談。
陸離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立場,他不可能墮了神的威嚴,但同時也不想和大西國的人對上,便隻能這麼回答。
他身上浮現雪白的光芒,光芒邊緣像綻開的花瓣,朝蘭因那邊卷去。
這是光明聖子的瞬移。
“嗬嗬,老師……和學生經年未見,不打一聲招呼就要走?”
一道熟悉的慵懶語調傳來,陸離渾身僵硬,他抬頭去看,冰冷的戰艦已經全部開放,隔著透明的玻璃能將戰艦內的場景看得一清二楚。
雷蒙將軍旁邊還有一個人,他閒適地坐在沙發上,桃花眼微微上挑,冰冷殷紅的唇帶著譏誚的弧度,蒼白的手端著一杯晶瑩剔透的紅酒,而另一隻手,拿著一隻銀色的發射器。
陸離看見他的時候就覺得心拔涼,太子菲爾德怎麼在這裡?
多年未見,他似乎還是這麼的……可怕?
陸離渣了光明神塞因都不怎麼怕,因為塞因雖然強勢難以猜測,但至少對他很不錯,隻有菲爾德,讓他想起來都肩膀痛。
陸離曾經輔佐菲爾德,是菲爾德的魔法老師,渡過了一段比較愉快的輔佐時光,和光明神塞因的遭遇一樣,過了三年,係統更換輔佐人,陸離向菲爾德提出辭職。
當時年少的菲爾德輕抬眼皮,挽留了陸離。
他說:“老師,你是我最愛的……老師,你留下來,會成為太子的第一導師,榮耀、財富,或者在學術界的地位,你都應有儘有。”
陸離冷冰冰地拒絕了他:“我意已決,今後,我將把我的生命奉獻給神學。”
菲爾德繼續加大籌碼:“或者不隻是老師,等我繼承帝國之後,整個國度,我都可以和你分享。”
陸離再度拒絕了他,毫無轉寰餘地。
這時菲爾德道:“哪怕我的命,隻要你留下來呢,老師。你答應過我,會一輩子做我最親近的人。”
陸離仍然堅定地拒絕了他:“我不需要你的命,光明神殿下才是我的追求……”
這時候,菲爾德的眼眸越來越暗,含情的桃花眼像是染上了地獄的罪與罰,他拿出匕首,果斷地捅向了陸離的肩膀。
這位大西國的太子殿下,挽留不成,動刀了。
陸離差點被戳了一個對穿,恍然中,他隻有一個念頭:菲爾德的近戰老師是誰?這也太狠了,隻要菲爾德的手再往底下偏幾公分,戳中的就是他的心臟。
當時的狀況極慘,等菲爾德把匕首抽出來的時候,血花濺了一地。
幸好菲爾德還算良心未泯,將陸離抱回去醫治,陸離才沒掛掉。
陸離在菲爾德的宮殿內把傷養好,然後麻利地不告而彆。
雖說成功逃脫,這件事還是給陸離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他當時受傷嚴重到連輔佐係統都看不過眼,係統反省自己認錯了主角,然後送了陸離999係統積分。
因此,連著很長一段時間,陸離都不大記得菲爾德太子殿下的原名,他隻記得他:人狠話不多,一刀九九九。
也幸好光明神塞因的各種支持鼓勵,懨懨的陸離才從那段被捅的過往中走出來。
一轉眼,現在他連光明神塞因都渣了。
……
陸離不怎麼想和菲爾德敘舊,對蘭因道:“大人,黑湖的月亮快降了。”
菲爾德的桃花眼裡閃過一道流光,他握著紅酒,冷嗤一聲,另一隻手抬起,發射器對著天空輕輕射了一下。
發射器的後坐力很強,菲爾德卻連手腕都沒抖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