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康熙知道這隻是從佟貴人那個不知是人是妖的家夥嘴裡說出來的，到底能不能當真還很難說。
但，他仍是會忍不住去想：一個是他精心培養的太子；一個是會在未來登上皇位的人。
這兩個兒子，究竟哪個好？哪個更值得他托付江山？
康熙腦中思緒繁雜，就這樣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長歎一聲，說：“都起吧！起來回話。”
等雲兮和胤禛起身後，康熙道：“那些事，終究隻是佟佳氏的胡言亂語。朕還沒老，還沒有昏聵到把一個瘋子的胡話當真的地步。”
“胤禛你回去後隻要記得守口如瓶就行了，放寬心等著你福晉腹中的孩子出生。”
頓了頓，康熙才繼續道：“未來……不管發生什麼，你都始終是朕的兒子。”
“朕的兒子什麼樣，朕心裡清楚，什麼弑父奪位、篡改遺詔？全都是一派胡言！”
“朕精通醫理，身體強健，打小就很少服用參湯那種大補之物，又豈會被人用一碗參湯毒倒？”
“還有那篡改遺詔的說法，更是荒唐至極。我大清的傳位聖旨隻會寫‘傳位於皇幾子’，而不可能寫成‘傳位於第幾子’。
且我大清的傳位聖旨滿漢蒙一式三份，無論哪一種，任其手眼通天，也斷不可能將‘傳位十四子’改成‘傳位於四子’的。”
古代漢語書寫用的都是繁體字，“於”的繁體版為“於”。
不過，這些話康熙能說，其他人卻是萬萬不敢附和的。
雲兮和胤禛聞言，頓時又撲通一聲給康熙跪下了。
“皇阿瑪，兒臣是絕對做不來那等事的，望皇阿瑪明鑒。”
康熙：“行了，瞧把你嚇得。好歹也是朕的兒子，朕沒讓你跪你跪什麼跪？皇子阿哥的骨氣都哪去了？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兒！”
說是這麼說，但康熙心裡對胤禛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
不敢？不敢才好呢。
要是這四兒子真敢起那心思，他這個做皇阿瑪的，雖不至於殺自己的兒子，但也絕對會將其圈起來，令其永世不得出府門半步的。
現在，看這四兒子是真被嚇著了，倒也正好。
知道怕，就說明胤禛還是理智的，拎得清自己的分量，並沒有因為聽到佟佳氏說他會是未來的皇帝，就飄飄然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跳出來跟太子爭。
如此，往後就算此事萬一泄露，太子登上皇位後也會念在胤禛一向老實，沒有跳出來與他做對的份兒上，對這個四兒子好點，不至於到趕儘殺絕的地步。
短短一瞬間的功夫，康熙是什麼都想到了。
正如他所說，他現在才四十多，正當壯年且大權獨攬，並不會因為一個後妃的胡話，就去疑神疑鬼猜忌自己的兒子。
但，未來會如何，就不好說了。
畢竟，康熙晚年是真的很多疑，也很忌憚底下的兒子們羽翼豐滿成長起來。
·
直到渾渾噩噩的回了西頭所，雲兮和胤禛才有種終於喘勻了氣的感覺。
兩人彼此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的狼狽。
雲兮的頭發亂了，額際和鬢邊的亂發因為出汗的關係緊緊貼附在臉上，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而胤禛的額頭上青紫一片，隱隱可見那些青紫的地方已然凸起，成了一個大包，包包頂端青紫顏色甚至還很光亮帶著反光。
他的額頭上也有汗水冒出來。
北京的十一月寒冷異常。
而此時，兩人卻都出了一身的冷汗，著實被嚇得不清。
“待會讓底下人燒點熱水，福晉進去好好的泡一泡。這天冷，仔細莫要著涼了。”
歎息一聲，哪怕心頭的壓力沉甸甸的，胤禛還是打起精神來安慰自家福晉。
雲兮聽後心下微暖，伸手撫平胤禛眉間愁緒。
“待會我讓廚房那邊用生薑來燒水，都是大病初愈的身子，爺也要進去好生泡上一泡，去去寒氣才成。”
雲兮說的是，兩人都剛把身體裡的毒素拔除掉沒多久。
“好，都聽福晉的。”
一切準備好，雲兮在丫鬟的幫助下，拖著自己已經顯懷的肚子跨進了浴桶。
泡在溫暖的熱水中，雲兮沉下心來，慢慢放空思緒，思考著她和胤禛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