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奇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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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科研院, 院長辦公室旁的高級待客室內,茶香嫋娜。

開水被注入紫砂壺內,助理蓋上蓋子, 抬手傾斜, 從壺嘴倒出兩杯湯色清亮的好茶。

蔣曉一言不發端坐在一旁, 靜靜的,就看著院長的助理泡茶。

如果不是他時不時緊扣的手指泄露了心緒, 遠遠瞧著,倒是一派的正襟危坐,處變不驚的模樣。

“喝口水吧,小曉。”

許安白看蔣曉坐的太過筆直, 視線不知落在空中哪一處,心下微歎,手上將助理剛泡好的茶推到了蔣曉麵前。

蔣曉舔了下唇, 這是他緊張的下意識表現。

而在五區住處看完直播時起, 訂機票,接到機場去一區的航班全線停飛的消息,再找人疏通關係, 坐上好不容易安排好的私人飛機,經轉線飛往一區,再到現在,終於坐到了第一科研院內部,距離腺素科不到幾百米的距離, 這期間, 無時無刻,蔣曉不是緊張忐忑的。

舔唇的小動作頻繁,夏初的天氣, 嘴唇罕見產生了乾裂,襯得人稍顯蒼白。

“哦,好。”蔣曉眨眼一霎,接過了許安白遞過來的茶杯。

雙眼焦點隻凝聚了一刻,又不知道散到哪裡去了。

許安白看向助理,微笑禮貌道,“能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兒嗎?”

助理點頭,放下茶壺,出門還貼心的幫他們把門給帶上了。

在助理之前,他們已經分彆見過一院的院長,和負責藥研領域的副院榮院了。

簡單的寒暄過後,蔣曉道明來意,院長沉吟片刻,說最近來科研院的人很多,而宋真有國安局的人專門保護著,他們也做不了宋老師私人事件的主,商議過後,榮院說他親自去腺素科一趟,但至於宋真見不見蔣曉……

他們也不敢保證,隻有看宋真的意思。

許安白之前就在一區,和院長、榮院都熟,知道他們都是說實在話的人,點頭道謝。

蔣曉有些不甘願,但國安局的軍人一排站在腺素科外,站成一堵隔絕所有訪客的人牆,他被形勢逼得,也隻有跟著道謝。

說完,院長和榮院就離開了,留了個助理招待他們。

而現在……

助理也走了,再沒有外人,蔣曉長出口氣,神色肉眼可見的放鬆下來。

不用再在外人麵前端架子,靠上沙發,緊張心境下,小動作越發的多了。

蔣曉無意識去轉動自己手上的戒指,焦灼垂目,“還沒好嗎,這都過去半個小時了。”

“等一下吧,你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全國有需求的世家都爭這麼一個名額,恐怕院長和榮院這幾天見宋老師都不大容易。”

蔣曉閉目一霎,他知道許安白說的話是對的,但他,就是心急……

不止心急,還有一種對命運走向未知的,焦灼。

叮——

蔣曉手機響了。

“任毅又給你發消息,回下唄,一聲不吭把人扔五區,自己跑了過來。”話一滯,許安白心裡跟明鏡兒似的,“你沒給他說自己來一區乾嘛吧。”

蔣曉回答更絕,“我沒給他說自己來了一區,隻說自己出差。”

許安白:“……”

許安白:“我是不是還要給你點個讚?”

蔣曉不理好友的調侃,舔了舔下唇,到底打開了手機。

是任毅發來的,問他在乾嘛,是不是工作,連夜的飛機走,休息好了沒有。

對話日常,蔣曉心裡有彆的事瞞著對方,回複也帶著一分不可查的忐忑道,【沒工作,等人在,還好】

手指微滯,蔣曉內心酸楚打字,【你的傷好點了嗎?】

【還好,大白大清早從實驗室給我挖來的藥不錯,見效呢】

騙人。

再見效,能幾天就好了?

那鞭子打的可沒留勁兒,抽的背後皮開肉綻的,蔣曉給任毅上藥的時候,手都在抖。

知道對方不想讓自己擔心,蔣曉也沒有揭破,【見效就好】

【阿毅,你相信奇跡嗎?】

突然來這麼一句,誰看了都會多想,更不消說是戀人。

但任毅這幾天被家裡事困擾著,還不了解庭審的直播,也不知道蔣曉去了一區,蔣曉來這麼一句,他就隻當對方是擔心他們之間的事。

【我的已經發生過了】任毅回。

【可能你家人不喜歡,你也不高興,所有人都惋惜】

【但是小曉,你分化成omega的時候,我心裡是很高興的】

【曾經,我以為我們會是永遠的兩條平行線】

【但是那一天】

【我看到了平行線相交的可能】

*

腺素科內,宋真說完兩次否定,大家都朝她投去了困惑的目光。

知道自己說的絕對,宋真思考一霎,也沒有提指標和科研結果之類的客觀事實,罕見用了一句極為主觀話的不容置喙道。

“我這次沒有治療男性omega的打算。”

竹歲卻聽懂了。

恐怕內裡的複雜,不是宋真一句兩句能解釋清楚的,既然說不清楚,便乾脆隻說結果,中間的都略掉了。

陳業有些懵,“啊,那見不見呢?”

左甜在邊上,聽到許安白的名字後頭一次出聲,平靜道,“既然真真沒有治療的打算,那就不用見了,回絕掉吧。”

陳業小聲,“但是是榮院親自在外麵通知我的。”

下一句更小聲,瞥竹歲道,“科長也知道他,恐怕,身份不低吧?”

“蔣曉牽扯到的世家是比較多,但是沒關係,可以拒絕。”

哦,對哦,宋真配偶是竹歲,是竹家,那是有拒絕所有世家的底氣。

陳業會意,轉頭要出去找榮院,宋真叫住他,“既然榮院親自來的,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來解釋,免得榮院覺得腺素科在敷衍。”

宋真出麵,就是為了鄭重表個態。

*

“不好意思啊,宋老師不準備見你,蔣少校。”

心心念念期盼的榮院在離開將近一個小時後,終於回到了待客廳。

期盼的人回來了,卻沒有帶來期盼的回答。

原本都準備站起來了的蔣曉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微微歪頭,好像沒聽懂榮院話的意思似的,蔣曉:“不準備見我,什麼叫不準備見我?”

榮院話本來說的委婉,蔣曉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榮院便麵帶歉意說透道,“宋老師的原話是,不好意思,她這次沒有治療男性omega的打算。”

這就是拒絕了。

而且拒絕的話說了兩次。

許安白眉心一折,“那麵都不見,也是腺素科那邊的意思?”

“宋老師是這樣和我說的,既然她沒有辦法給將少校希望,那見麵也沒有什麼意義,讓我代為轉達,對雙方都好。”

蔣曉臉上僵滯的笑容也徹底消散,眼神從緊張,眨眼間,變得木訥呆滯。

再幾個須臾,又伸手去撥動無名指的戒指,隻不過動作不再焦灼,而是無力頹唐。

“因為我是男omega的原因嗎?”

“還是,她壓根就治不好我?”

蔣曉咬牙不甘道,“她不是說了嗎,軍人代表協會世家的omega都可以,我符合這個條件的啊!怎麼我來了,她說辭就又變了呢?!”

一句句,尖銳又犀利。

榮院等蔣曉的情緒平靜一些,如實回答道,“這些問題,如果我知道,肯定一早就告知將少校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宋老師在科研院也那麼久了,不說我,你身邊的許隊對宋老師也是有所了解的,她是很好說話的人,如果她說不見,那內裡肯定是有一些原因,說出來,不如不說的好。”

“你是在暗示我是個殘廢嗎?”

驀的,蔣曉全身收斂的氣勢陡起,抬眼犀利道。

榮院一窒,皺眉,“蔣少校慎言,我沒有任何侮辱你的意思。”

語聲嚴肅,榮院冷下臉來,氣勢並不輸小輩。

說男性omega是殘廢,是一個侮辱的稱呼。

眾所周知,男性omega從某種程度上,相當於沒有生育的能力,生在平民家就算了,找個beta也就過了,但是生在世家,世家的alpha不會找男性omega,世家的beta生育概率比平民beta高一些,也不會找男性omega。

久而久之,男性omega就成了一種孤家寡人的代名詞。

說男O是殘廢,更是世家之中流傳的,極為羞辱人的一種稱呼。

“蔣曉,你說什麼呢!”許安白斥道。

說過蔣曉一句,正準備緩和下氣氛,蔣曉冷笑一聲,看向許安白,眼神不複平日的神采奕奕,反而空洞且絕望,褪了全身的氣勢,潰敗輕聲道,“難道不是事實嗎?”

這話不重,落在許安白耳裡,卻哽得他喉頭滑動。

漂亮的發小就這樣看著許安白,扯出個笑,臉上卻沒有半分高興,反而透著死氣沉沉道,“不是,大家都在背後討論的嗎?”

聲音一句比一句輕。

背後所折射的現實,卻一句比一句沉重。

蔣曉緩緩閉上眼。

沒想到,前一刻他還以為會有奇跡會發生在他身上,下一秒,就又被摔碎在眼前。

還不是宋真親自來告訴他的,而是為了怕雙方難看,找人轉達的。

這可真是,比她親口說出來,更讓蔣曉心如死灰。

該是多難醫治的身體,才能讓全華國,乃至全世界的頂尖科研學家,連見他一麵,都覺得在浪費雙方的時間啊?!

這樣的身體,不是殘廢,又是什麼呢?!!

蔣曉腰板筆挺,整個人被情緒繃成一張蓄勢待發的弓,弓弦被拉到極致,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斷一般。

曾經竹儀也是一直治不好,也是一直試,蔣曉的心情,榮院怎麼可能不懂。

榮院和許安白都懂,都理解,因此,更為他感到無奈。

室內安靜下來。

許安白長吐口氣,先開了口,和榮院道過感謝,再替蔣曉說完致歉的話,停頓一霎,接受道,“既然宋老師不見我們,那今天就這樣吧,我等會兒……”

話沒說完,蔣曉開口,“我哪兒都不去。”

脆弱又強勢道,“哪怕是拒絕,我也要聽她親口說原因。”

“聽不到理由,我就一直在這兒,在這裡不走,等著她。”

*

宋真聽到榮院說這話的時候,愣了一瞬。

榮院有感而發,“我看這孩子來的時候抱了很大的希望,現在的情況,他家裡也確實能幫到你,原本勢在必得的人,陡然得到這麼個結果,不能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的,榮院。”

低頭一霎,宋真沒開口,竹歲懂了。

話都說到這個程度,宋真還是不說見,恐怕,心底真的是抗拒的。

竹歲開口先當了惡人道,“那就讓他等吧。”

“除了生育方麵,男O的體質比女O可要好,他也是軍人,一天不行,兩天三天,總是會有走的時候。”

竹歲冷漠,“他現在隻是不能接受,等他接受了,死心了,會走的。”

話說到這個程度,榮院隻得點頭。

宋真瞧竹歲一眼,到底沒說死,隻道,“我想一下吧。”

這麼一想,就到了下班的時間,陳業回來說,人還在院長辦公室旁邊的接待室裡,固執等著,陳業過去看過一眼了,許安白勸不動,蔣曉非要等。

也是個硬脾氣的人。

宋真表示知道了,知道了,轉頭對左甜道,“我記得之前的一個實驗今天要出結果,加個班,我們一起把這個實驗結果記錄了吧。”

“行。”

晚飯在科研院吃的,然後加班。

這個實驗無關緊要,宋真為什麼不走,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卻也沒有人點破。

竹歲尊重宋真的選擇,同時,華國裡竹家也不怕得罪誰,這個底氣,竹歲還是有的。

左甜麼,更複雜,她想見許安白,又害怕見。

因此將這個決定交給了宋真,宋真要見蔣曉,她就跟過去看許安白一眼,當是被饋贈的少許緣分,宋真如果執意不見蔣曉,她也就回家,當是命。

實驗數據慢悠悠的記錄完,宋真感覺自己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看表,八點多。

懷孕之後,她總是覺得困和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