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佟柔的消息傳到程琅耳朵裡時,已經過了很久。
但是對?於世界上的正?常普通人來，程琅畢竟在上京工作過,知道消息還是在全國報道之前。
知道當年舊聞同時，程琅又被告知了另一個?消息，那就是，宋真懷孕了。
和朋友道過謝，掛斷電話，翻看著報道裡宋真和竹歲一起出席交流會議麵帶微笑的樣子，到小地方這麼久之後，程琅仿佛才再次清晰的意識到,過去的時候都已經過去,而?現在,早已經分道揚鑣的同時，屬於過去的,在對?方那裡，也時過境遷了。
或許，走不出來的隻有?她吧。
端著水杯看著辦公室外的山巒,靜默無言中，程琅眼?眸中焦點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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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琅得知消息後的一個?月左右，國安局將當年的事情調查清楚，華國的官媒，在一個?鄭重的時間,宣布了這則聳人聽聞的舊案。
晚上七點全國新聞裡，主持人提了寥寥幾句,統共沒超過5分鐘，但是能?在全國都關注的半個?小時裡，占據五分鐘,側麵也明了國家對?於這個?案件的重視。
新聞裡隻講了個?大概輪廓，和對?案件的調查總結。
就這麼幾句，炸翻了整個?社?交平台。
同一時間，官媒發長文詳述披露當年阿爾法臨床實?驗失敗的前因後果，發布後五分鐘，量呈現一個?驚人的數字。
宋真和竹歲翻看確認中間有?沒有?失實?的地方，宋父則在邊上，看評論，看著看著紅了眼?睛，竹歲對?宋真使小動作，宋真微微點頭，兩個?人悄沒聲息的回了臥室，將獨處的空間留給?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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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向露當晚摔壞了一台平板。
佟芸歎了口氣，什麼都沒，隻讓阿姨把佟向露摔壞的平板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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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置信，聳人聽聞】
【科研界內卷這麼厲害嗎？當年基礎穩定劑帶來的收益還不夠嗎？為什麼要拿孕婦的安全開玩笑，求國家一定嚴懲！】
【太嚇人了，後續還當了三院的院長這麼久，還為人稱讚，不寒而?栗】
【希望當年聲討的莊老師的世家看看，一定不要放過佟柔】
【不可相
信有?人能?乾出這種事情來，孕婦的生命在她眼?裡算什麼，就是小白鼠嗎！】
【竟然私自改劑量之後，又慫恿人去莊老師麵前鬨，還鬨出了命案，天啊，當初的科研人員不是一起長大的嗎，就這麼狠得下心嗎？】
【都佟院長能?有?三個?孩子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現在回想起來，嘔——】
【佟家的事情不止這些吧，平民的omega他們一向簽署了協議就不管死?活的，好?多omega在三院簽署了他們的風險協議，都沒保住孩子，反而?是世家的omega在三院的生育率高，我不信這是巧合】
【樓上的陰謀論有?些嚇人了】
【不知道該什麼，嚴懲吧】
【好?好?查清楚啊，佟向露也彆放過，當初布朗夫人的事情，就是佟向露當的實?驗室主理人，搞出來的爛攤子讓宋老師收拾】
律師去特殊牢房見關押的佟柔時，也將消息帶給?了她。
佟柔被打傷了肺葉，還沒好?透，這種傷至少要休養三個?月以上，加上佟柔也不年輕了，在國安局的特質病房裡，到審理，正?式下達判決之前，佟柔隻要一天還是高級軍官，一天國安局就會在牢房內做到最好?的醫療供給?，保證她後續能?正?常出庭，接受審判。
佟柔看評論，還沒看到一半，就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
律師趕緊叫人，吸上氧之後，身體?狀態才平穩一些，律師也不敢再答應佟柔，將平板給?她瞧了，隻不斷的安慰。
律師是佟芸找來的，佟柔並不相信對?方的話。
那一天，她是主張佟向露不開門的，哪知道……不成器的女兒還是把門打開了……
佟柔不上是感到欣慰，還是被她們的愚蠢氣到，又抑或，兩者皆有?。
“您慢點，慢點。”
“彆看了，沒什麼好?看的，網上就那樣，聽風就是雨，您……”
“我知道。”律師安慰的話沒兩句，穩定下來的佟柔突然發聲，帶著沙啞。
律師一窒。
佟柔拿著氧氣麵罩，睜開黑色的眼?睛，平靜道，“沒事，我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評論。”
“我看過……”聲音又輕了下去。
律師剛奇怪，就聽到佟柔把話補全
了。
“想當年，莊卿也是這樣，挨罵的。”
“我知道，我都經曆過。”
輕飄飄的兩句，語調也飄忽著，律師不上來的，背後汗毛都豎了起來。
而?佟柔完又閉上了眼?睛，嘴角挽起了個?笑容。
笑意諷刺。
就是不知道，是在想當年的事情發笑，還是在笑自己了。
律師不敢問，不知道是空調開得太足，還是昨天熬夜太晚，總覺得涼颼颼的，很快和佟柔告辭了。
出來之後，都開上車了，律師一拍頭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和佟柔案件的事情。
不過……律師心頭嘀咕，佟院長這麼精明的人，但凡有?一絲希望就該他去的時候就和他商量了，不至於……
所以，佟柔是也知道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
想的入神了沒注意，差點撞上車，還好?速度低。
對?方打開車窗罵罵咧咧兩句後，開車走了，律師抹了把腦門，後知後覺，自己一腦門的冷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的。
*
佟柔那個?晚上做了個?夢，很久的夢，她很多年都不做了。
夢裡又回到了和莊卿爭吵的那一天。
莊卿將數據毫不留情甩到她麵前，質問，這麼冒進，萬一出了什麼事情，誰來負責？
一屋子的科研人員分成兩派，本來吵得不可開交，莊卿這麼一問，室內意外的安靜了，在責任麵前，竟然沒有?一個?人話。
然後莊卿的眼?神掃過了她臉上……
佟柔半夜醒了過來，咳嗽的很厲害，等護士發現她異樣，進來給?她吸氧，查看數據，佟柔身體?情況平複一些下來後，燈又被關上了。
黑暗裡，聽著儀器的滴滴聲，空寂的特製牢房裡，佟柔不甘中，竟然又有?些平靜。
她並不後悔這一路上來的選擇，隻是……
隻是，她這次也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
*
開庭前，佟柔要求見一見家人。
佟家全家都來了，先見的是丈夫和小兒子，小兒子看著佟柔，眼?巴巴的問她什麼時候會回家，佟柔沒話，隻摸了摸他腦袋，就讓丈夫帶著孩子出去了。
丈夫感覺到什麼，關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可佟柔並沒有?看他。
就那樣看著窗外
平靜無波的坐著，仿佛這裡不是國安局，而?是在家裡的書房。
第二個?見的是佟芸，佟柔和大女兒向來很好?話，就是佟芸出去的時候，眼?眶紅了。
最後見的是佟向露，也是佟柔最不知道怎麼麵對?的子女。
佟向露關心的問了她一係列身體?情況，見佟柔不怎麼回答，訥訥半晌，最終道，“你?還生氣吧，那你?罵我吧，彆氣到自己了，你?現在，氣不得。”
佟向露以為，佟柔還在為她主張開了門，而?生氣。
畢竟那天，佟柔寧願自己死?在門後，也不準她們開門，最後還是她服了姐姐，開的門，讓人來搶救佟柔。
“我沒生氣。”佟柔深呼吸，緩緩道。
佟向露眼?睛的光澤閃耀一瞬，“那……那就好?，等……等結束了，回家好?好?養。”
而?什麼時候結束，佟向露不知道，但是，她覺得，就算是再大的事情，總歸有?，再見的一天吧，哪怕十?年二十?年，總是能?再等到的。
佟柔挽唇笑了。
很淡，很薄，這個?笑意讓佟向露驚了下，以為自己錯了什麼話。
佟柔卻?沒有?過多的解釋，隻叮囑道，“以前有?我護著，你?乾什麼都行，以後，恐怕不能?夠了，不管你?在科研上有?什麼想法，都記得先打報告，按規矩做事。”
佟向露驚疑不定，卻?不敢忤逆佟柔，點了頭。
佟柔：“你?們三個?，我對?你?是最寬容的，以前也沒有?好?好?的約束你?，你?答應我，以後，不論你?姐怎麼，你?都聽她的。”
佟向露忐忑點了頭。
佟柔摸了摸她額發，讓她走了。
佟向露一步三回頭，佟柔擺手，驀然眼?裡有?淚意，手上卻?揮手道：“快走，彆看了。”
直到門再度合攏，佟柔才又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深呼吸，微仰著下巴，閉上了眼?睛。
等一切都結束了嗎？
佟芸來，三區的政委已經在被查了，她知道的太多，也做的太多，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今天這一麵，大概，就是最後一麵了。
佟芸知道，她丈夫也明白，隻有?二女兒和小兒子，還懵懵懂懂
。
不過……也好?。
也好?。
至少不會從?現在就開始傷心。
佟柔那天在窗前坐了很久，監控裡一動不動的，誰也不知道她想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