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沒想到薑行止是動真格的,此時此刻他才真正的慌了神,感覺事情鬨大了，且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
他一直以為薑行止把夏如水帶走就好,等到夏如水轉了學校,這邊的學生暴動自然就平息了下來,不需要處理。
哪裡能夠想到薑行止所說的處理是另一番意思呢。
“這......這不太好吧,他們還小，犯了錯需要教育是沒錯......但太過了會對他們造成不好的影響......”校長看了一眼薑行止身後的方律師,不太讚同薑行止的做法。
薑行止用食指輕點桌麵，咚咚咚的聲音打在人的心上,她之前沒有把話說絕，是為這個之前在聖瀾工作了十幾年的校長保留幾分顏麵,現在看也不必了。
“董校長，他們沒有明確的是非觀,是因為你根本沒有做出正確的引導，你從昨天到今天的不作為,你有想過學生們心裡是什麼想法嗎？經過了一夜的發酵，他們隻會認為是夏如水真的買了題,隻是礙於身後的背景，你不敢發聲。”
董校長還有些不服氣,他是薑行止的奶奶傅容笙提拔上來的,對薑行止這個準繼承人尊重有之，但更多的，就是心裡自己的想法了。
明明是昨天薑行止說她來處理的,怎麼就變成他的錯了？更何況礙於身後背景不能發聲也是明確的事實啊，不然他早就取消夏如水的選送資格了。
他沒有忍，直言道：“是昨天您說會處理這件事的，我就沒有處理。”
薑行止氣笑了，“好，那如果我不現在不管了，昨天也沒有說會來處理，董校長不妨現在跟我說說你的處理意見？”
“......”她對夏如水回護得緊，董校長不傻，真說出來薑行止立刻就能讓他拎包滾蛋。
薑行止見他沒了言語，就知道董校長心裡的打算，右手成拳，握了握又鬆開。
“夏如水的班主任是什麼意見？”她想起一事，忽然問道。
董校長不敢亂說，一個小問題都讓他難以回答。
他想可想，說道：“徐鳳嬌監考了一考場，相信夏如水是清白的，堅持保留選送全國大賽資格，我聽取了她的意見，沒有取消夏如水的資格。”
薑行止自動屏蔽後半句，問道，“她還有說彆的嗎？”
“......”這種事薑行止隻要稍微一查就全部都能知道，校長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斟酌道，“她說會調查清楚真相，誰做錯事情誰承擔責任。”
看來夏如水的班主任不是她想的那樣，事情沒到特彆複雜的程度，薑行止寬了心。
董校長再次看了一眼名單上的幾個學生，那幾個學生中有兩個人不是很好招惹，他私心裡不太想和他們為敵，事情是薑行止來處理沒錯，但萬一要是連他也一起恨上呢？最後薑行止不管不顧的拍拍屁.股走了，他怎麼辦？
“這幾個學生我會嚴厲的批評教育的，給他們相應的處分，其他的......他們還沒有成年，各個方麵難免有點小小的缺失，希望薑總能看在他們還小，沒有豎立正確是非觀的麵子上，網開一麵，放他們一馬。”
薑行止的怒氣值在飆升，說話也就更直接了一些，“先不說他們，我想先說說你，董校長。”
“在我沒有打電話之前，帖子裡也沒有掛出決定性的證據的時候，你任由論壇裡的帖子惡意蓋樓，無所作為，是因為你的私心還是因為你的失職？”
“不安撫學生的情緒，也沒有堅定的態度，不表明調查真相的決心，你這樣的做事態度有怎麼幫學生樹立正確的是非觀？”
董校長擦了擦汗。
“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除了教書，還有育人，你做了十幾年的聖瀾校長，沒有做到這個職能，這是你管理上麵的失職。”
“因為你的能力不足，或者說，你心中隻是想著，反正我也說了我會處理，你隻要把事情推給我就萬事大吉了。就放任輿論惡意發酵，經過了一夜，學生看不到結果隻會更加暴躁，你又怎麼去引導處在暴躁情緒之下逐漸失去理智的人樹立去正確的三觀？”
董校長被一個在他看來隻有二十多歲依靠家裡吃老本的小姑娘教育了一番，老臉一紅。
他意識到，他太輕視薑行止了，聖瀾這麼多年太平靜，導致他太過安逸，已經逐漸失去了初心。
“輿論的力量是很可怕的，您有想過被輿論冤枉學生的心理嗎？心理承受能力低甚至會抑鬱，做出後悔終生的舉動。”
董校長想起前段時間被全網罵最後選擇以跳樓的方式結束生命的女明星，心中一驚。
“你剛才跟我說說他們還小？他們可不小了，這幾個已經成年了，”薑行止點了點名單上的幾個人，“董校長，你真的了解你的學生嗎？”
董校長低下頭，脊背也微微彎了下去，羞愧地道，“對不起......是我太失職了，沒有管理好......”
“你的事情等我處理完這件事就處理，”薑行止也不想和這個校長打什麼機鋒了，聖瀾的校長如此糊塗，勢必要換人了。
“這幾個學生已經成年了，把他們叫過來，到了他們該為自己的罪行買單的時候了。”
董校長連忙讓一直候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喘的校長助理把那幾個人叫過來。
*
薑行止一一掃過幾名學生的眼睛。
桀驁不馴、不屑一顧、怯懦不安、迷茫無助等等情緒一一在他們眼中展現。
“陳康，蔣文軒，何意，張毅恩，還有......李熙瑩。”薑行止看了一樣名單。
“我是夏如水的......”薑行止頓了頓，“......家長。”
有兩個學生剛進到校長室腿就軟了，被薑行止強大的氣場震懾，薑行止的眼神掃過來，他們頭也不敢抬。
“你們是一個很有組織性，紀律性的小團體，陳康和蔣文軒負責財政支出，何意和張毅恩負責帶頭煽動學生，而李熙瑩......”薑行止望著小團體裡唯一的一名女生，“你很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你負責論壇的文案工作，換不同的小號激起學生情緒。”
李熙瑩聽到薑行止一字一句說出她做的事情，止不住地掉眼淚。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李熙瑩扛不住了，斷斷續續抽噎著。
“我不在乎你有什麼原因，我隻在意你有沒有構成事實犯.罪，侵害夏如水的名譽，你的難言之隱並不能成為你逃脫責任的擋箭牌。”
“如果你害怕承擔後果，一開始就不要做出錯誤的事情。”
李熙瑩腦海一片空白，隻有不住的道歉。
“何意、張毅恩、李熙瑩，你們在明知夏如水並沒有作弊的情況下散布不實言論，大範圍煽動學生，造謠滋事，引起大麵積的騷亂，情節嚴重，我將以誹謗罪的罪名對你們提起上訴，律師函下午就發給你們。”
薑行止看了一眼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又重重加了一句，“永不撤訴。”
“嗤。”一個桀驁的男生輕輕嗤笑了一聲，被薑行止聽到了。
這就是董校長最頭疼的陳康，也是那天帶頭質疑夏如水，引起這場風波的陰鷙男。
他身邊站著的蔣文軒原本也是個刺兒頭，不知為什麼今天這麼安靜。
“陳康？”薑行止看了他一眼。
陳康雖然也有點懼薑行止的氣場，但內心的驕傲和多年受人追捧的生活並不允許他對任何人產生懼怕的心理。
更何況，就算麵前這女人就算再厲害又如何？也隻能耀武揚威這一會了，見到他父母還不是安靜如雞？乖乖給他道歉？從小到大，陳康見過太多這樣的場麵，他已經麻木了。
所以他剛才被叫出來的時候，很自然地給父親打了電話。
總是有人會為他處理這樣的問題的。
薑行止輕笑，“你們兩個，上個月剛過了十八歲，很好，到了你們必須為自己的一言一行負責的時候了。”
她的手指又開始輕叩桌麵，“陳康，蔣文軒，你們兩個的情節更加嚴重，除了誹謗，你們還用賄賂的手段威脅教唆過印刷廠的員工做假證。”
陳康收起了桀驁不馴的表情，開始正視薑行止。
他沒想到，薑行止能查到這一步。
“我全部查清楚了，印刷廠的員工對於事件始末已經在今天早晨全都交代了，這是錄音。”
薑行止把錄音筆輕輕擱在桌麵上。
“你明知道，買題的人不是夏如水，隻是你們借題發揮，聯合真正買題的學生，順水推舟，給了印刷廠員工一筆錢，讓他幫你們做假證，故意把夏如水推出來，是嗎？”
她冷聲道：“若真有人查到印刷廠這裡，那你們也是萬無一失，隻要那個員工指證買題的是夏如水，你們就能把買題作弊這頂帽子死死扣在夏如水身上，取消夏如水的參賽資格，侵害她的名譽，讓她永遠抬不起頭，是不是！”薑行止加重了音量。
陳康沒說話，但肩膀已經悄悄縮了起來。
若不是昨天葉青沚回去的及時，昨天徐鳳嬌會查出什麼“真相”就不得而知了。
董校長沒想到陳康和蔣文軒竟然有這麼惡毒的心思，頓時後怕起來。
平日裡這兩個人確實很讓人頭疼，但再怎麼說學生也就是個小打小鬨，沒有策劃一件這麼大事情的能力和心機，董校長也就沒有想過，這竟然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惡意誣陷。
如果薑行止沒有介入，徐鳳嬌沒有堅持，教導主任沒有從中斡旋，他昨天就真的取消了夏如水的選送參賽資格，毀掉了一個孩子的一生。
他是有多糊塗才會放任流言蜚語去中傷一個無辜的孩子？
甚至於，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其實他的內心也是相信的，所以才會無所作為，隻等薑行止把劣跡斑斑的夏如水帶走，聖瀾還是和以前一樣平淡安穩。
他還有資格去做一個負責任的校長嗎？他的做法，連一個普通的班主任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