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陰婚放定夜(1 / 2)

夜裡,聶然睡得迷得正香,忽然聽到隱約的悉悉索索聲和大黃狗發出的帶著威脅意味低吼聲。她打個激靈,瞬間驚坐,從床上坐起來,心想:“熱鬨來了?”

大黃狗沒有大聲地汪汪叫,說明來的不是鬼東西,也不會是陌生人。

聶然想不明白來的是什麼,反正看看就知道了。她怕打草驚蛇,沒有開燈,而是下床後摸黑到了窗戶邊,將窗簾掀開條縫朝外看去。

今晚的月色不太好,光線很暗,但院門口有好幾個人拿著手電筒,照亮了黑暗。其中一個拿電筒的是楊大勇,他的手電筒光正照著地麵,還伸手比劃,似乎讓人把東西放到他電筒光照的地方,也就是她家的院門口旁邊不遠處。

熊幺婆帶著幾個中年陌生人,正在往楊大勇指的地方放紙人、紙衣服、活、紙盒子等燒給死人的紙活。

有陌生人,大黃狗怎麼不叫?

聶然正覺得奇怪準備下去,隔壁屋響起聲開燈的聲音,“啪”地一聲,院子裡的燈亮了。

院門口的人頓時有點驚慌,熊幺婆催促聲:“快燒,快燒,趕快燒。”她自己摸出打火機,有點手忙腳亂,沒點燃。

楊大勇看了眼院子裡,接過打火機飛快地點燃了紙衣服,又把紙衣服扔到紙人身上,說:“成了成了,燒起來了,一會兒就好了,趕緊走,趕緊走。”

聶然被燈亮得晃了下眼,然後看見她家的大黃狗躺在門口,嘴邊還放著塊咬過的鹵肉。大黃躺在那一動也不動,身上映照著紙人燃活的火光。

一個念頭飛快地劃過她的腦海——毒狗藥!

她的腦子嗡地一聲,隻覺血都湧到了頭上,想都沒想便拉開窗戶直接從二樓跳到了院子裡,兩步躥到大黃狗身邊。它的身子還是軟的,但已經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不動了。

聶獨眼打開一樓的客堂門走出來,看看狗,又看看蹲在狗旁邊想哭又沒哭的聶然,說:“這狗子,我養了十八年,比你還多兩年,壽數也快到了。”他說完,拿出一支比拇指還粗的隻剩下巴掌長的一截香,點燃後,繞著狗鼻子處轉了圈,喊了聲:“大黃,醒來!跟我走!”他的聲音落下,將放在大黃狗鼻子前的香挪開,一團很淡的黑影從大黃狗的頭部鑽出來,緊緊地跟著香。

聶獨眼拿著香,引著那團小黑影,慢慢悠悠地進了屋。

聶然看著大黃狗的屍體,心頭堵得慌,再看到外麵的快燒完的紙火,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又氣又傷心,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氣哼哼地去到客房門口,問:“他們藥死我們家狗,還在我們門口燒紙活,啥子意思嘛?”

聶獨眼取出一個剪成狗形狀的小紙人,把小團小灰影引起去,“呼”地吹口氣在上麵。

那小紙狗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像喝醉般搖搖晃晃的,走了幾步沒站穩,一腳踩空,飄落到地上,又再慢騰騰地立起來。

聶獨眼將視線從小紙狗身上收回,說:“他們給你配了冥婚,把你許配給了死人。你之前看到的算命,是在給你和男方合八字,今天遇到的轎車是來送定禮的。放定的當天晚上,要在女方的家門口或者是女方的墳前燒定禮。”

聶然氣得大罵聲:“我日他先人板板!”扭頭就要去找楊大勇和他家的人算賬,跑到院門口,又停下,憤然的盯著那堆紙活。

自己這樣打上門去,太便宜他們了,熊幺婆說不定還會倒打一耙胡攪蠻纏,楊大勇就更不是個東西,還毒死了大黃。

不就是陰婚嘛!竟然敢給她定陰婚。也不打聽打聽她聶然是乾啥子的!

亂葬坑、墳壩子頭的頭一霸!

不曉得啥子叫請神容易送神難嘛?

她今天下定喲,這都燒紙活燒到自己家門口了,不請個客不好意思噻。亂葬坑裡那麼多的孤魂野鬼,也就隻在清明、鬼節等時候,能有她和爺爺過去給他們燒點東西,這麼個大喜日子,不請大家去吃一頓,怎麼好意思!

聶然氣咻咻地一路飛奔的跑回到二樓擺放家什的房間,先給自己掛了個八卦護心鏡,又再額頭上綁了根畫有護身符的抹額以保護自己不被邪祟所侵,又再換上她爺爺親手做的太極靴,右手拿起招魂鈴,右手扛起招魂幡,連樓梯都懶得走,翻身跳下二樓,踏著夜色,往亂葬坑方向趕去。

亂葬坑裡最多的就是冤死的女嬰。這些女嬰大多數都是剛出生就被掐死、溺死、捂死、燒死、摔死,之後屍體被隨意扔到亂葬坑,遭到野狗啃食,魂魄聚在坑底,白天躲在石頭下,晚上在葬亂坑裡到處爬。除了女嬰,還有夭折的孩子,橫死不能歸家、沒地方埋的孤寡,舊時候不守婦道被處死的女人都被扔到了坑裡。

如果隻是單獨幾個孤魂野鬼,用不了多久就會煙消雲散徹底消失。可這裡的鬼太多,又怨氣過重,積年累月不散。據說,以前還偶爾有和尚道士過來超渡,後來苦行僧、遊方道士都少了,沒有特意去請人來做法事,也就沒有和尚道士來了。

聶然學的是通靈術,以溝通為主,對於那些講不聽的才打。亂葬坑裡的鬼對著她向來很好說話,她偶爾給他們帶點零食供品過去,他們經常幫她一點小忙,大家關係處得很好,自然沒有打的必要。

她的跑步速度很快,沒多久就到了亂葬坑邊。

亂葬坑黑漆漆的一片,鬼影幢幢,夜裡的冷風在亂葬坑內外打著旋,角落裡還有幽綠色的磷火在飄。磷火的燃點很低、燃燒的溫度很高,活人沾上磷火很容易燃起來,很難撲滅,下場往往是燒成灰。

她站在亂葬坑邊,便感覺到周圍的氣溫驟降,那冷氣一直鑽到了骨頭縫裡,冷意順著四肢直抵胸口,仿佛要把胸口的熱呼氣都帶走,胸口的八卦護心鏡和捆在額頭的抹額燙了起來,像暖寶寶般驅散了她全身的陰冷,帶來了融融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