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殺人(2 / 2)

他小心拿出藏在袖口裡的靈石,把靈石握在手中,感受到靈石硌著皮膚的輕微刺痛感,才好受些許。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下。

溫池被左枝扶著下了馬車。

他的雙腿發軟,被左枝扶了好久才站穩腳步。

夜風在溫池耳邊吹得呼呼直響,他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處光看外表便知早已廢棄的宅子,而且這處宅子有點眼熟。

溫池跟著左枝往宅子深處走了一段路,猛然意識到他為何感覺這處宅子有點眼熟了——這裡分明是上次花子藏綁架他後用來安置他的地方!

“這不是……”溫池愣道,“花家嗎?”

左枝走在溫池前麵,頭也不回地說:“是的。”

溫池還想問什麼,卻又很快想明白了什麼,他的神情越來越凝重,拳頭緊握,腳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不多時,他們來到一處更為眼熟的破舊屋子前。

左枝舉起手裡的火折子,回頭看了溫池一眼,然後二話不說就往裡走。

溫池一步不落地跟在後麵。

溫池記得屋子裡有一個暗室,需要找到機關才能打開暗室的石門。

可令他吃驚的是,暗室的石門竟然大敞開著,顯然是上次他們離開過後又有人過來了。

還沒靠近,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源源不斷地從石門裡麵飄出來。

溫池沒能忍住,轉過身乾嘔起來。

他嘔得十分厲害,仿佛要把吃進去的東西全部吐出來,好在他平時胃口不大,吃的東西也很少,這會兒隻嘔出了幾口水。

左枝走過來,在他背

上輕輕撫了兩下:“你還好嗎?”

溫池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不好也得好,他道:“我們進去吧。”

左枝還有些擔心溫池的身體,但見溫池能夠堅持,便沒說什麼,率先走進暗室。

溫池跟在後麵,聞到暗室裡的血腥味比外麵更加濃烈,還夾雜著其他難聞的氣味,惡心得溫池幾次作嘔。

左枝似乎習慣了這些氣味,無知無覺,麵不改色,輕車熟路地在屋子眾多的暗室裡穿行——看得出來她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

走了很久,左枝才停下腳步,她轉頭看向溫池:“到了。”

溫池用手捂住鼻子,臉色已經極其難看,他聽見左枝的話後,加快腳步走到門前,定睛往裡一看。

下一刻,他再次乾嘔起來。

這間屋子正是存放花皇後冰棺的屋子,可是現在,冰棺已被打碎,花皇後的屍體一半還在破碎的冰棺裡、一半傾斜著垂落到地上。

屋子裡除了花皇後的屍體外還有七八具屍體,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屋子各處,那些屍體無一例外不是鮮血淋漓、斷手斷腳,甚至有具屍體的腦袋被削了一半,剩下那隻眼睛被驚恐撐到了極致。

顯然,充斥了整個暗室的血腥味就是從這些屍體上散發出來的。

左枝也注意到了那些屍體,但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抬腳邁進屋子。

溫池強撐著回到門前,隻見左枝一步步地跨過地上的屍體,最後走到靠在破碎冰棺上的一具屍體前。

左枝麵對那具屍體半晌,忽然蹲了下去。

緊接著,溫池看見那具屍體半睜著的眼睛緩緩抬起。

那、那個人居然還活著?!

溫池震驚了一瞬,他很快反應過來,大步走了進去。

他走近一看,發現那個人果然還活著,隻是他的氣息極為微弱,似乎是有氣進沒氣出,若不是剛才溫池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怕是很難發現他還活著。

並且那個人的臉……

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花殷。”左枝冷淡的聲音打斷了溫池的思緒,她靜靜看著那個人滿是血汙的臉,“三日的期限到了,我要一個答案。”

花殷?

這個人是花殷?!

沒想到他心心念念了那麼久的人會在有一天毫無預兆地出現在

他麵前——

溫池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和花殷僅有一麵之緣,回想起他之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花殷的場景,他簡直不敢把眼前骨瘦如柴、仿佛在血水裡浸泡過的人和那個看起來溫和儒雅的中年男人聯係起來。

可是仔細看眼前之人的臉,又的的確確是花殷的臉。

一時間,有股壓不住的憤怒淹沒了溫池,他想起花殷的所作所為,想起花殷給時燁下的毒,憤怒得身體都在發抖。

當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拽住了花殷的衣服。

不知道他從哪兒來這麼大的力氣,竟然硬生生地把花殷從地上提起來了一半。

他仿佛聞不到刺鼻的血腥味,眼底翻騰的戾氣快溢出來,他死死盯著花殷半死不活的臉,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時燁身體裡的毒怎麼解?”

花殷隻吊著一口氣,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他像是斷了脖子一樣地歪著腦袋,好一會兒,渙散的目光才集中到溫池臉上。

但是他的目光沒有在溫池臉上停留多久,而是直接往下,落在了溫池挺起的肚子上。

花殷很緩慢地張了張唇,吐出來的聲音如同蚊呐:“孩子……多大了……”

溫池拽著花殷衣服的五指猛地收緊,他眼尾血紅,那點紅蔓延到了他的鼻尖,讓他感覺鼻尖發酸,甚至在瞬間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憑什麼?

花殷憑什麼這麼問他?

花殷哪兒來的臉這麼問他?

這個不配為人父的人,也不配問他關於孩子的事!

“我問你。”溫池逼近他,一字一頓,“時燁身體裡的毒怎麼解?”

花殷愣愣地看了溫池的肚子好久,極輕地扯了下嘴角,他道:“無解。”

刹那間,溫池的淚水奪眶而出,這一刻,他有了殺掉花殷的心。

“他在哪裡?”左枝站起來,聲音低沉得可怕,她眼裡蘊含的殺意不比溫池少,“若你說了,我可以考慮留這個女人全屍,若你還嘴硬下去,彆怪我把她的屍體剁碎了喂狗!”

麵對左枝的威脅,花殷不為所動,準確來說應該是他連動一下餘力都沒有,他麻木、狼狽,很符合一個將死之人的特征。

左枝氣急,猛地抽出彆在腰間的劍,劍頭往下,嗖的一聲刺入花

皇後的眉心,並刺穿了花皇後的腦袋。

花皇後安詳地閉著眼,麵容恬靜,隻有刺入她眉心的劍顯得非常突兀。

花殷在餘光中瞧見這一幕,原本快沒了聲息的身體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頃刻間,恨意猶如潮水一般漫上花殷那張滿是血汙的臉,他似乎想掙紮,無奈他連呼吸都極為困難。

最後,他放棄了。

他的目光回到溫池臉上,慢慢地,他綻放出一抹殘忍的笑容:“他和我們打鬥,受了傷……活不了多久了……”

說罷,他挪開目光,頗為吃力地在地上搜尋了半晌,接著定格在某一處。

溫池臉上全是縱橫交錯的淚痕,他咬破了嘴唇,嘗到了腥甜的血味道,他拚命壓下想要殺掉花殷的衝動,轉頭順著花殷的目光看去。

他看到一個被捏碎的泥人,隻剩下上半身的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泥人身上穿著衣服,那件雪白的衣服對溫池而言再熟悉不過,因為那件衣服是溫池親手為泥人穿上去的。

與此同時,溫池耳邊響起花殷虛弱的聲音:“就算他僥幸逃脫一劫,他也不可能活下去……那毒早就在一點點吞噬他的生命,如今的他已是油儘燈枯……若你出去仔細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他的屍體……”

花殷的話剛說完,溫池忽然伸手拔起刺入花皇後屍體的劍,他拿著劍的手腕翻轉,在左枝詫異的目光中以極快的速度將劍刺入花殷的胸膛。

刺啦一聲。

整個劍身沒入花殷的身體。

劍頭穿過花殷的身體,往下傾斜,源源不斷的血水就像突然挖出的泉眼,一下子從傷口迸出來,血水順著劍頭往下流。

眨眼間,地上流了一大攤血水。

花殷臉上透著死一般的慘白,他張大嘴巴,眼睛鼓得像銅鈴一樣,也不知是痛極了還是為溫池動手殺他的行為感到震驚。

溫池抽出劍。

花殷順勢倒在地上,身體微微抽搐。

溫池又是一劍刺入花殷的胸膛。

花殷從喉嚨裡擠出一點沙啞難聽的聲音,那雙銅鈴般的眼睛定定望著溫池。

“鼎鼎大名的花家家主,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死在我這個無名小卒的手上吧?”溫池諷刺地笑了笑,笑著笑著,淚水又流了下來,“在

你之前,我不敢殺人,也不認為自己會殺人,你讓我破了戒,你讓我知道原來世上還有如此豬狗不如的人……”

頓了頓,他道,“你死後,我會一南一北地扔了你和花皇後的屍體,生時你們之間隔著重重阻礙,死後也彆奢望在一起。”

花殷怒火中燒,又痛苦又絕望地瞪大眼睛:“你……”

然而他剛吐出一個字,便沒了聲——溫池揮劍割斷了他的喉嚨。

花殷死了。

他的表情凝固在了恐懼的巔峰,猙獰又嚇人。

溫池眼神冰冷地看了花殷的屍體一會兒,便走向左枝,他把手裡的劍遞給左枝。

左枝做夢都沒想到曾經膽小如鼠的溫池會親手殺人,她震驚到無以複加,本能地接過溫池遞來的劍,呆呆看著溫池轉身走到角落,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