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傅薏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他爸不可能不知道,他不相信傅薏花了八百億還把自己賣去做那個勞什子的族長連個聲響都不讓他聽到。
除非是有人沒有告訴他。
果不其然,何洛一問完這話,坐在沙發最角落處有點躲他的何榮昌低頭回了一聲:“是。”
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像一記重重的鼓槌,錘得何洛的心臟又悶又難受。
“唉——”事情到了今天他也知道瞞不下去了,歎了口氣慢慢說道,“公司破產那天,傅薏來找過我。”
那會兒他正被一群股東堵著,紛紛要求給個說法,他能有什麼說法,這個決定不是大家一塊決定的麼?
原本他想破產後把家裡資產都整理出來,能填多少窟窿填多少,後麵再想辦法慢慢還,這些都是事先跟股東們打好招呼的,但沒想到他們卻臨時變了卦,全部要求他立馬就把窟窿補上。
這不可能,就算把他賣了,他現在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就在他們爭執的時候,傅薏來了,帶著他的收購合同來了。
說實話,收購合同擬得特彆有誠意,連公司裡那些爛尾的項目都一並計算了價格,加上何榮昌這麼些年攢下來的資產,他的負債瞬間就能從八百億減變到五十億上下,身上的擔子驟然輕鬆了許多。
但他想不通,他這麼個無人願意接手的破公司,為什麼傅薏為什麼願意拿出這麼多錢來接手。
“何總還記得十四年前D市那場地震吧。”傅薏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直言點了出來。
“傅……”他這麼一說,何榮昌瞬間想了起來,旋即震驚道,“你是當年那對教授的孩子?”
傅薏看著他,沒有說話。
“那你為什麼還願意——”在何榮昌看來,出了這種事,這孩子怨恨他也是應該的。
“何總,”傅薏沒有回答,隻是手指放在桌上又向他推來一份文件,“我想用它們跟你提個要求。”
何榮昌接過文件仔細看了起來,這不僅僅是一份收購合同,還是一份股權轉讓合同。
隻要他簽下這份合同,榮昌地產以後的董事長還是他,區彆賬麵上的是債務全清了。
拿到這份合同,何榮昌簡直不敢置信,你說這孩子他圖啥啊。
“我想要你的小兒子。”傅薏沒有給他回神的時間,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隨即辦公室裡就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傅薏的性取向是眾所周知的,從他出現在房地產這個行業的視線裡,他就直言過他喜歡男人。這對於在商業上各式各樣的人都見過的何榮昌來說並不是很難接受。
但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傅薏居然想要他家的洛洛。
雖說在商業上這種賣兒子的事屢見不鮮,一個兒子換八百億換成彆人恐怕就一口答應了。
可是何榮昌就是做不到。
他沉默了良久後,還是艱難地開了口:“雖然你開出的條件很誘人也很有誠意,但我恐怕不能答應你。”
傅薏似乎是沒有想過他會拒絕,微微有些錯愕。
“我家洛洛他雖然有點嬌氣和任性,甚至偶爾還會淘氣氣人,”何榮昌輕歎了口氣,“但他也是我們捧在手心裡嬌養了二十多年的孩子,要把他拿出來換錢,很抱歉我做不到。”
“而且我並不確定我家洛洛的性取向,”雖然大兒子也是同性戀,但萬一小兒子不是呢,那他這個決定那就是害了他家小兒子一生,“還請傅總理解。”
何榮昌當時說完這番話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好似被抽乾了,垂坐在椅子上久久緩不過神來。
在又過了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他聽得傅薏嗓子乾啞地又開了口:“一年。”
他抬起頭,刺眼的陽光中,從出現在他麵前就一直高高在上的傅薏似乎也滋生出了一點破敗的感覺。
“我要他一年,我不碰他,隻要他能夠陪著我。”
“一年後,不管他喜歡不喜歡我,我都會放他離開。”
“……”
“抱歉,”他最後還是堅定地拒絕了,“這個行為與賣兒子沒有任何區彆,傅總要真心喜歡我兒子的話,我可以給傅總一個承諾。”
“永不乾涉傅總你和我家小兒子的事情。”
這句話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我兒子,我不會乾涉,但前提是得我兒子自己願意。
一番交涉後,傅薏最後還是跟他簽訂了收購合同,並願意以銀行的最低利息借給他五十億填補虧空。
離開公司的時候他雖然孑然一身了,但心裡還是覺得有點對不起這孩子,所以後來何洛來找他問他們家和傅薏家是不是有仇的時候,他很委婉地跟何洛提過要讓他讓著點傅薏。
但從那天起何洛就再沒提過什麼,也沒有跟傅薏再有任何交集,每天老老實實上班,他還以為是傅薏那孩子自己放棄了,誰知道兜兜轉轉三年後,他們還是在一起了。
“……”
何洛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後,慘白著一張臉哭得都快肝腸寸斷了。
——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