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灣生產隊被抓走的四人全部要下放農場。
消息傳回隊裡後,薑家和周家都上孫家鬨過一茬，把對方家砸的稀巴爛，不過這兩家本身也沒在隊裡得到什麼好處,大家基本繞著他們走。
薑老婆子本來還想上知青點訛一筆賠償,但老隊長依然護著知青不說，這些知青們還以隊員也要上大首長夜校為名，把他們一家弄進夜校,每天背大首長思想和大首長語錄,敢背錯背漏,都會一頂大帽子扣上來。
在這個人人都十分尊重大首長的年代，對於薑老婆子和周家這種文盲來說，天天背這可真比讓他們挑大糞還難受,全家一時苦不堪言,相互埋怨。
“老二你去給他們說一聲,彆再讓我們每天背東西了，明明是陳曼秋那小賤人偷人,雜就盯著我們折騰呢。”又是一個身心俱疲的夜晚,薑老婆子腰酸背痛的回到家就嚷嚷開了。
薑衛國搖搖頭：“娘,這是隊裡的決定，我們家之前在隊裡折騰的那麼厲害，要不讓隊裡人消消氣,恐怕真要被趕出隊裡了。”
“我看他們敢！哼,我們家還是軍屬呢，還有老二你在部隊,我們走哪都不怕！”
薑老婆子這話音一落，其他幾個兄弟妯娌還挺認真的點點頭。
薑衛國看著麵前一群理所當然的家人想起上輩子他們不斷仗著他的勢鬨事，給他樹了無數敵人和對手。
原來從他還是一個小小連長的時候他們就抖起來了,怪不得後來越來越過分。
想到這裡他淡定了宣布了自己的消息：“娘，我要退伍了。”
“啥？”趴著的、蹲著的、站著的薑家人一下子全站起來了，個個都緊張問道：“咋會退伍？”
薑衛國：“年齡到了，就退了唄，我們隔壁大隊不也有兩個當了幾年就退伍的。”
可是隔壁大隊……薑家人一想到隔壁大隊那幾個退伍後就沒津貼隻能繼續回來種地，甚至其中有個傷了腿，連地都種不好日子艱難的，一時間感覺天都要塌了。
他們全家都靠老二的津貼養，從沒想過老二要是沒津貼了，他們怎麼辦。
甚至老二結婚生孩子薑老婆子都不慌，她有信心把他媳婦孩子和錢都捏在手裡，但現在是國家不給發錢了啊。
薑老婆子衝上前抓住薑衛國的袖子，激動道：“老二你回去求求首長，不要讓你退伍，你退了，我們這一大家子咋辦？以後你自己日子也苦的很，你就去求求首長看能不能繼續留下來。”
“娘，退就退了唄，我回來種地孝敬娘，之前我給家裡寄了十幾年津貼，怎麼也有大幾千塊錢，這些錢我相信娘肯定都給我存著呢，回來我也不缺錢花。”
“可是……你那點錢這一大家子嚼用……”一聽兒子提之前的錢，薑老婆子心虛了。
“村裡能花幾個錢？肯定還有剩下的。”薑衛國一副心裡不慌的樣子。
薑老婆子眼神閃爍和薑老頭對視一眼，錢確實還剩兩千塊，可這是她們夫妻攢的養老錢，準備將來哪個兒子順眼給哪個的，可不準備還給二兒子。
薑家其他兄弟媳婦也開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盤，娘手裡那筆錢，他們早盯上了，這衛國要是真退伍回家了跟他們搶怎麼辦？
這下他們不關心薑衛國退不退伍了，而是一致決定，不能讓薑衛國回家裡！
“衛國，你看，家裡是真困難，你最好還是求求首長。”
“對對付，實在不行，我聽說剛退伍安排也好安排，衛國你可以找找關係去臨縣挖煤？聽說那也老賺錢了。”
“就是就是，衛國，不是嫂子說你，你現在既然跟曼秋離婚了，還是得在努力一把掙個娶新媳婦的本錢的，你比你哥哥有本事，還有見識，你看看外麵能不能找到什麼活？我們在家也給你物色著新媳婦？”
“二哥，我還想穿新裙子呢，你可不能回來種地啊，不然跟大哥三哥四哥五哥他們一樣廢物了。”
薑衛國看著眼前一個個都不希望他回來的家人，心裡默默歎了口氣不經意提起：“其實首長之前問過我，退伍後要不要去邊疆，那邊正在招移民，地比我們這邊多，能吃的飽點。”
“有錢給不？”薑老婆子眼前一亮，懷著希望問道。
“沒有，就是移民去那邊當隊員，那邊地廣人稀，缺人種地，需要大量人去搞建設。”
薑老四媳婦王金花轉了轉眼珠悄聲給大家解釋：“我娘家隔壁隊哪個鄰居就是被邊疆來的人一袋子大米娶回邊疆的，每次來信都是訴苦，那邊風沙大條件艱苦，除了餓不死這點確實挺苦的，都是缺人開荒呢。”
薑家人一聽是去邊疆開荒種地，就不稀罕了。
但薑大嫂陳金桂覺得這辦法挺好，老二要真去開荒了，以前那筆錢他們大房就能落大頭，不然老二留下了跟他們搶錢怎麼辦？
“娘，我覺得還是老二覺悟高，懂得為國家開荒做貢獻，我們全家都得支持才行，可不能拖老二後腿。”陳金桂一說，其他幾個妯娌也反應過來，七嘴八舌的同意。
“我不想去，我要是去開荒了，離家幾千裡，又是十年八年都見不著麵，我還怎麼孝敬爹娘？”薑衛國搖搖頭，一副不同意就想回家的樣子。
薑老婆子和薑老頭想著，老二以後要真退伍不能給家裡寄錢了，對家裡來說就沒什麼用了，確實還是去邊疆開荒比較好，不占家裡的糧食，也不占家裡的錢。
想到這裡兩人也加入勸兒子的行列：“老二啊，娘知道你孝順，但家裡困難實在多養不起人了，你去開荒要是口糧多往家裡寄點，一樣能孝順爹娘。”
“老二你放心去，爹娘有我們照顧呢！”陳金桂和其他妯娌也立馬說道。
“哦。”薑衛國被勸了半天才勉為其難點點頭。
他深深地看了家裡人一眼，去了邊疆他就沒打算再回家了。
這樣的家也不值得他留戀。
隻希望能順利找到妻子，重新開始重生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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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萌回隊裡後就忙著把她的小稿騰到專門的畫紙上。
顏料就用的謝原晟幫她買回來的馬利牌顏料，它還真算的上我國曆史最久的國貨顏料，幾十年前就有了，是一個經久耐用的品牌。
最終畫出來的宣傳畫的成稿效果很不錯，謝原晟借著朋友畫的借口拿給原書記看了一下，對方已經同意讓陸萌來畫這一批農村醫療合作宣傳畫。
因為謝原晟說了朋友身份敏感不想露麵，原書記想到現在會畫畫的人很多成分都不是很好，他也沒追問到底是誰畫的。
原書記還說了，人露不露麵無所謂，整套宣傳畫要在年前交給他就可以了，而且每張畫的工資會按照報社和出版社的約稿價結算給她。
所以來這裡這麼久，陸萌終於獲得了一份臨時工作，喜的她每天都乾勁十足的，隻要謝原晟和秦征一不在家裡，她就變回人形，趴在炕桌上開始自己的工作。
為了支持陸萌的創作，謝原晟還幫她找了很多帶圖案的東西作為參考，餅乾盒、煙盒、郵票、雜誌書籍，能找到的帶圖案的謝原晟都幫忙收集了回來。
下了工的晚上，兩人點著煤油燈坐在炕桌的兩端，陸萌畫她的畫，謝原晟則在寫工作記錄。
謝原晟已經通過隊裡的推薦被公社招聘為了大隊乾部，現在是大隊副隊長，他最近組織隊裡知青成立了一個知青實驗小組，每天在知青點的炕上為隊裡研究飼料和激素，鄒建華他們這些去縣裡製種站學習過的，乾的非常起勁，都想著出成果為隊裡做貢獻。
他還聯係原書記問道了一個臨縣的農村赤腳大夫培訓班，將劉愛紅送去學技術。同時林師父師母那邊寄來的書他也需要每天抽時間研究。
所以兩人現在一個比一個忙，每天點著油燈對坐成了最近的日常。
“謝原晟你看。”畫累了休息之餘，陸萌偷偷畫了張小圖想讓謝原晟看了也笑一下放鬆放鬆。
謝原晟放下手中的書伸頭看去，就看見陸萌遞過來的一張小紙上畫著一個活靈活現的速寫動態——小陳大夫摳腳圖。
謝原晟：“……”
陸萌俏皮的吐吐舌頭：“嘿嘿，小陳大夫這個動作給我的印象太深了，一直忘不掉，畫出來是不是很有意思？”
謝原晟頓了頓，扭頭問她：“忘不掉、滿腦子都是？”
陸萌眨巴著大眼睛跟他對視一會，空氣中靜默了幾秒，她小心收起沒心沒肺的笑容偷瞟一眼謝原晟板起的臉咽咽口水，她是不是又不小心在謝原晟的雷區蹦迪了呀？
還不等陸萌結結巴巴說點什麼，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
謝原晟趕緊扯了一把炕頭的被子撲過去想把陸萌罩起來，陸萌也下意識的彎腰要變回貓的樣子。
兩人哎呦一聲撞在一起，一瞬間離的好近好近。
嘴角輕輕擦了一下。
等秦征敲完三下門，自己推門進來後，就看到謝原晟以一個撲倒的動作趴在炕上，他麵前的小貓也弓著身子炸著毛，一人一貓動作十分滑稽。
“原晟你乾嘛呢？陪貓玩都犧牲這麼大了？”秦征撓撓腦袋問道，原來平時冷靜自持的發小在屋裡陪貓玩時這麼激烈？
謝原晟暗舒一口氣坐起來努力壓下變紅的臉問道：“敲了門怎麼不等我回應一聲就進來了。”
“我們倆大男人住一個屋簷下還用搞這套啊？你又沒啥怕我看的東西，敲個門都夠講究了，話說我剛雜聽到驚呼聲？”秦征咋舌攤手。
“用的，下次等我同意了再進來，你這樣……你這樣嚇著萌萌了，那是貓的叫聲。”謝原晟瞟了一眼還在炸毛的小貓，回想剛剛一瞬間的觸感，感覺心都快要跳出來。
陸萌也從震驚中回神，一臉毛都要擋不住她爆紅的雙臉了，剛剛好像不小心親到了？
不對不對。
就是擦了下嘴角！擦了下嘴角而已！
才不算親親呢！
想到這裡陸萌也努力平複心情，趴下來踹著手手朝秦征這個罪魁禍首凶了幾嗓子。
“喵嗷。”心臟病都要被你嚇出來了。
被一人一貓莫名凶了的秦征隻能委屈答應，他感慨道：“老謝你重貓輕友的程度又加深了，以後真的會找不到對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