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30.舊情(2 / 2)

何年致此生 珩一笑 5834 字 3個月前

至少陳致不愛。

他以前家裡有阿姨,做飯都是專做他愛吃的,肉不吃太肥或太柴的,蔬菜不吃香菜、芹菜、胡蘿卜之類味重的,也不吃黏糊糊、沒處理乾淨的東西,比如秋葵、帶血絲的牛排。

所以上學時,他挑挑揀揀,很難吃得飽。

但跟她在一起,她吃什麼,他就跟著吃。

陳致說:“醫生叫我飲食清淡,多攝入優質蛋白。”

“你怎麼……”

“沒什麼,就是胃不好。”他輕描淡寫地說,“前幾年有段時間心悸心痛、胸悶氣短,還失眠,醫生說話挺難聽的,說不想英年早逝,就少熬夜、飲酒。”

許年失語半晌,說:“彆,彆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他抬頭看她一眼,“我家破產,父母自殺,但欠的債不會因此抵消。他們把爛攤子丟下,終歸是要我來收拾的,不是嗎。”

她呼吸一滯。

知道是一回事,但從他口裡聽到,感覺又不一樣。

他點好配菜和鍋底,放下手機,直視她的眼睛,“快撐不下去的時候,你猜我在想什麼?”

她沒作聲。

“我想的是你。你說‘希’是希望,我想看看,荒瘠的土地上,究竟還會不會有希望之花盛放。”

說完,他笑了笑。

沒想到,他還是卑鄙地用了這一套——賣慘搏她心軟。

她就是那種,即使自己身在苦難之中,也會同情彆人的人。

她也是,即使遭受惡意,也不會以同等的惡意施加報複的人。

溫柔,善良,永遠是珍貴的品格。

許年微微垂下眼瞼,輕聲說:“不,不是的,我也有你看,看不到的陰暗麵。”

他問她恨不恨那些人,她恨的,甚至恨得希望他們徹底消隕。

但恨不是止痛藥,更不是麻醉劑,它隻是像五指山壓得孫悟空喘不過氣一樣,如若擺脫不掉,一生都將為其困囚。

所以,大腦會自動啟動防禦機製,打掃那些不好的記憶,哪怕無法根除,隨著時間推移,它們也會越來越淡,隻留一道淺印。

凝視自己的心,接受它的不完美,以及它的魅力。

——這些年,許年一直在嘗試和解,和自己,和仇恨,和苦難,和千瘡百孔的現實生活。

許年的臉像一朵白描的梔子,淺淡幾筆,不起眼,像是畫麵的點綴,睫毛忽地撲簌,以為有停棲的蝴蝶飛了開去。

一下子生動起來。

陳致想,他是一截火車,驟然駛到斷崖前,是許希,是她,為他架起了懸浮的軌道,救他於墜崖前。

即使她自己並不知道。

這是他們重逢後,第一次這麼坦然地聊起過去,對彼此來說,極其陌生的一段人生。

又極其默契地,對感情相關緘口不言。

但也許心境並不相同。

許年以為,無論老同學,還是老朋友,都勝過前任,回憶曾經的親密八成會令彼此尷尬,或者,產生越軌的風險;

而陳致則覺得,這是個好時機,先慢慢熟悉二十六歲的許年,也讓她不抗拒自己的回歸、靠近。

賬還是陳致結的。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拎起椅背上搭的外套,朝她一揚下巴,說:“走吧。”

許年跟上去,“一頓飯我,我還是請得起的。”

“等之橙重新開張了,請我吃蛋糕吧。”他又補了句,“榛子巧克力的。”

她抿了下唇,躊躇半秒,到底還是問出口:“你,你這次,在陽溪待多久?”

陳致不答反問:“你想讓我待久一點嗎?”

她撇開眼,不看他,“彆耽,耽誤你的工作了。”

他笑笑,“這段時間,你要盯裝修?”

她“嗯”了聲。

不盯的話,保不齊他們偷工減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