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虎與伊麗莎白圈(2 / 2)

噓,國王在冬眠 青浼 17770 字 6個月前

但是也沒有再和她硬搶這塊板。

衛枝這會兒正火大得很,當然不讓:“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有什麼氣不能用說的,非要砸人家的板子!這板子多貴你知道嗎!”

老煙冷笑:“貴怎麼了,我賠不起啊?”

衛枝:“這是重點嗎!重點是你乾嘛砸人家板!”

此時一堆雪具大廳的人已經看了過來,看一個高大的大男生,和一個小小一團的小姑娘搶一塊160加寬的雪板……

雪板比小姑娘還長,她幾乎是弓箭步才勉強撐住它沒掉地上。

老煙在雪圈好歹也是個名人,短視頻軟件的粉絲好幾大萬,如今眼下見他整這出,周圍人議論紛紛,都在討論發生了什麼――

一半的人猜是感情糾葛。

有幾個人看衛枝一副要被雪板壓扁的樣子,也看不下去了,正想站出來幫個忙,就在這時候,一隻手從旁邊伸出來,從衛枝身後,一把握住了這塊mach的板尾。

“丟人現眼夠了嗎?”

低沉而略微沙啞的嗓音自斜後方響起。

衛枝回過頭,隨後被身後的人嚇了一跳。

無須質疑,單崇是長得極好的,但是此時她突然意識到,有時候,他那張英俊的臉也會成為第二次要的東西――

比如當他生氣的時候。

周身帶纏的寒意,和居高孤傲的威壓,輕易四散開來,能壓在他周遭的人喘不過氣。

衛枝從未見過他真正動怒的模樣,那雙眼裡猶如寒潭,深不見底,冰冷至極。

單崇能收那麼多徒弟,各個都對他恭敬不是白來的。

此時此刻,男人那雙漆黑淩厲的眼掃過來,周圍的空氣好像都被抽空了,原本圍著他們竊竊私語的人們都不由得安靜下來,大氣不敢出――

包括老煙。

被那雙無情緒目光鎖定,老煙也愣住了,他下意識就鬆開了原本握著雪板的手。

那沉甸甸的雪板落下來,要不是男人站在身後接了下,直接就砸衛枝腦袋上了……她“哎呀”一聲雙手撐著板卸了大部分的力,回頭看了眼身後立著的人,他見她拿穩了板,才鬆開手,垂眼道:“放旁邊去。”

衛枝得令,艱難地抱著那塊比她人還長的板拖到旁邊去放好。

單崇的目光重新挪回老煙身上。

“我之前怎麼跟你說的?一雙雙眼睛都看著不嫌丟人?”

男人的聲音冰冷無情緒,“傳出去人家怎麼說?兩個雪圈有頭有臉的滑手為了搶一個學生鬨得這麼難看,好聽?你們誰臉上能增光?”

“……崇哥。”

老煙慫了,他都不敢叫“師父”,猶豫地看了他一眼,見男人臉色實在難看,這就知道今兒不解釋清楚,他這關怕是過不去。

於是咬了咬後槽牙,他麵色鐵青:“你彆給戴鐸那個垃圾說話,他當年怎麼求著你的,現在又怎麼對你的?他就是個小人!我看不起他不是因為上課的事,我知道你說的對,薑南風選了誰上課是她的自由,但是也大可不必第一天上課就上到――”

床上去。

大庭廣眾,那麼多人看著,老煙考慮到情急之下說了薑南風的名字,愣是沒把最後三個字說出來,硬生生吞回了肚子裡。

隻是提到戴鐸,目光變得更加厭惡……那張屬於大學生的少年感未完全褪去的臉上,一掃平日裡的笑顏,寫滿了蔑視。

“摔他個板子算什麼,他要在我麵前,我能把他人給拆了。”

老煙語落,那邊衛枝把戴鐸的板拖到旁邊放好,正好聽見他的發言,且聽的雲裡霧裡――

南風被□□禍害了,戴鐸送她回酒店還打電話通知她,她感謝都來不及……

老煙氣什麼?

他這是氣個寂寞?

氣戴鐸把薑南風照顧的太好沒讓她死在網子上怎麼的?

她完全不解。

努力撥開重新聚在一起的人群擠回去,剛想說兩句問問老煙這整套操作哪兒不對值得他氣成這樣,此時餘光一掃,卻看見站在那一身黑色雪服的男人,右手不自然地微微蜷曲。

剛才他接住雪板,用的是這邊手,並且在第一時間確認衛枝不會被雪板砸到後,他就收回了手。

不怎麼費勁就想到剛才男人就是用這邊手抱著戴鐸的板,老煙出現直接從他手裡用抽搶的方式奪走……

衛枝突然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心跳都加速了。

小身板拚命撞開麵前擋著她的人,重新進入事件中心,她都顧不上多看老煙一眼,三兩步衝到男人身邊,雙手一把捉住他的右手,捧起,掰開――

男人手掌心觸目驚心的深深一道血紅傷口刺痛了她的眼睛。

腦子嗡嗡的,就看見翻開的皮肉和流淌得滿手都是的血……

甚至不用她發現他不對勁,再過兩秒,那血都能滴到地上。

衛枝極快地眨巴了兩下眼,一時間整個人都呆住了,有點兒不知所措地抬頭,正巧他垂眼看來,兩人對視上。

“沒事。”

男人低聲同她說著,手掙了掙。

“一會兒包下就行。”

衛枝捏著他的手指不肯放手。

回過頭就衝她的師兄凶:“老煙!你是不是有狂犬病!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看你乾的好事!你自己過來看,看你師父的手!”

小姑娘吼得中氣十足,整個雪具大廳都是她奶凶奶凶的聲音在回蕩――

眾人驚呆,整個雪具大廳頓時鴉雀無聲。

此時在衛枝點滿的怒氣中,老煙終於也看見了男人手掌心的猩紅,一時間徹底認識到自己乾了件驚天動地的大蠢事,頓時整個人蔫掉……

戴鐸不戴鐸的,不重要了。

他給他師父傷了。

這就足夠他媽天都塌了。

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站在那失魂落魄的……抬眼就看見小師妹拽著男人的胳膊要帶他去醫務室,男人收了方才的冰冷和低氣壓,垂眼和她好聲好氣地講話――

“放開我,我沒事。”

“什麼沒事!你這個肯定要縫針!”

“巴掌大的傷口縫什麼針?”

“你是不是眼睛有毛病!肉都翻出來了!你自己看看……算了你彆看了,看了更疼。”

“先解決老煙的事。”

“彆管他們了,”衛枝捧著男人的手就沒撒開過,聽見他還想先解決這些問題少年的破事,回過頭冷冷地瞥了老煙一眼,“他們那麼高興吵,就讓他們自己吵個夠,吵不夠就打架,打死哪個埋哪個。”

她被氣的小學生用語都出來了。

意識到這點,她猛地閉上嘴。

心中急得哐哐狂跳,她咬了咬下唇,抬頭望著他,用小心翼翼的嗓音喊他:“先去醫務室,好不好?”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拉拉他的指尖。

都不敢用力,生怕把他弄疼。

天天隻會抬杠的小姑娘,這會兒下唇被她自己咬的紅得如同要滴血……她瞪著雙兔子眼望著他,講話帶著鼻音,前所未有的乖――

單崇隻猶豫了三秒。

是老幺啊,小徒弟,雖然平日有點笨還愛抬杠能氣死人,關鍵時候又很會撒嬌。

隨意作為高高在上的師父,他好像拒絕不了她。

男人喉結緩慢滾動,等了對於衛枝來說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的時間,他肩膀放鬆下來,不再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垂下眼,遮住眼中的情緒,在周圍人震驚的目光中,他說:“好。”

就像是山林中虎,上一秒還一巴掌拍碎一顆巨石正要一展雄風,下一秒它便低頭,心甘情願讓人為它戴上伊麗莎白圈(*伊麗莎白圈:寵物生病時防止舔舐傷口專用頭圈,型似BB帽,或者馬桶套,彆名恥辱之圈。)。

……

一場鬨劇轟轟烈烈展開,以醫務室作為謝幕之地。

小姑娘嚴防死守盯著男人進醫務室,好在醫生還沒下班,一看那個傷口就“噢喲噢喲”的,教訓這些滑手:“戴手套拿板!第一天滑雪嗎!翻車的都是老司機聽過沒!”

單崇被訓得隻能摸鼻子。

衛枝拉開醫務室的門走出去,看見老煙像是喪家犬似的蹲在門外,想了想,輕輕對他說:“我不知道你在發什麼瘋,但是今天南風被魚、雷弄網子上去了,傷了手和腳,戴鐸把她送回酒店……我很感謝他。”

衛枝三言兩語把話說完,親眼看見老煙由白轉紅再轉青,最後徹底變成毫無血色的煞白。

她估計這人是誤會了什麼事,但是也懶得問,收回目光,拿出手機給薑南風打電話。

那邊接起來了,這次是薑南風本人,她聲音聽上去懶洋洋的和平時沒什麼不同,上來先劈頭蓋臉一頓罵:“你人呢?怎麼還不回來伺候我?你上次摔了我扔了板就跑來找你……你就不能將心比心?”

衛枝聽她罵的挺有勁的,先鬆了一口氣。

這才捏緊了電話,一邊瞥了眼身後蹲牆邊靈魂出竅的老煙,一邊小聲對電話那邊說:“本來都要回來了,在雪具大廳,突然老煙和單崇為了戴鐸的雪板乾起來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三秒,顯然在努力消化這一句話出現了三個名字且關係錯綜複雜、事件撲朔迷離的句子。

半晌,薑南風收起了玩笑的心,懵逼地問:“單崇和老煙不是天天湊一塊恨不得穿一條褲子?他們不都討厭戴鐸?他們兩為了個共同討厭的人的雪板打起來了?how?why?雪圈關係這麼混亂?”

衛枝也答不上來,太複雜了,還得跟薑南風解釋老煙本質上是因為她上了戴鐸的課……

“你現在怎麼樣?”她索性換了個她關心的話題。

“噴了雲南白藥,挺好的啊,手逐漸可以稍微動一動了,就是有點兒腫,你回來時候給我帶點吃的,”薑南風說著一頓,突然想起來似的問,“外麵天都黑了,你現在在哪?”

“醫務室。”

“醫務室?誰受傷了?”

“單崇。”

她心情再次低落,聲音都很沙啞,“老煙搶那塊戴鐸的板,他拿著板,手給板刃割了,流了好多血――”

“衛枝,你今天接戴鐸電話聽我摔了的時候哭了沒?”

“……嗯。”

“那還差不多。”薑南風說,“你彆哭了,板刃利也不是菜刀,傷口再深縫針就行了,你彆蹲在旁邊吧嗒吧嗒掉眼淚給人增添辛苦負擔――”

衛枝揉揉眼睛,嗓音沙啞的厲害:“我沒哭。”

聽上去比哭了還可憐。

“南風,他手流了好多血,我能不能在這看著他包紮完再回去看你啊?”

小姑娘可憐巴巴卑微請求,“晚飯我喂你吃都行,你就再等我三十分鐘……!”

“你打電話就為了說這?”薑南風莫名其妙,“戴鐸不告訴你們我沒事了……衛枝,您能彆哭了嗎?我沒死,崇神也沒死。”

“我真的沒哭!”衛枝蹲在醫務室外麵,“我就是怕你在酒店不方便要等我回去……”

“真不用,”薑南風正經道,“你還真想伺候我?”

“那我覺得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衛枝細聲說著,真情實感地覺得這可太他媽是個難題了,一邊是朋友,一邊是喜歡的人……

她正蹲在地上苦惱萬分,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了男人的聲音:“嗯?”

衛枝懵了下,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保持著手機貼在耳邊、蹲著縮成一團的姿勢,她慢吞吞挪著腳步,把朝向掉了個方向,一抬頭就看見身後醫務室的門框邊,男人披著雪服外套,手上纏著厚厚繃帶,斜靠站在那。

他目光不見之前淩厲,可能是因為疲憊,顯得有點兒懶洋洋的。

與小徒弟茫然的目光對視上,他問:“和誰在打電話?薑南風?”

“……”

衛枝持續懵逼,半晌從鼻腔裡擠出個“嗯”字。

就看見男人笑了笑,語氣很是溫和:“那師父是手心,還是手背?”

“……”

啊。

算了。

地球還是爆炸吧?

一秒都彆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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