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冤枉錢(1 / 2)

噓,國王在冬眠 青浼 19806 字 3個月前

隔了兩天,上午的飛機飛張家口,隆冬之際,從高空透過雲層就可看見地麵白雪皚皚一片,當空姐溫柔地提醒所有人拉下小窗擋板,落地平穩後也請勿打開,就是飛機要降落的時候了。

幾十分鐘後飛機落地,走出機艙空氣裡夾雜著冰雪氣息,在航站樓裡終於能夠看見外麵的景色——

大概是昨夜又下了一場大雪,此時的機場被覆蓋在白雪之中,批銀掛雪。

機場工作人員在飛機跑道上融雪,在白色地毯之上清理出一縷縷的地麵劃痕……

從高處看,地勤人員都像火柴盒裡走出來的小人,忙忙碌碌地工作著,儼然冰雪童話王國該有的模樣。

正是雪季人氣最旺的時候,小小的機場熱鬨非凡,行李傳送帶上隔兩三個行李就有一個滑雪板包,單板和雙板都有。

出了機場,坐上了單崇那輛破破爛爛的北汽,一眼看到有奇奇怪怪燈亮起的儀表盤,像他媽回了家似的那麼親切。

往窗戶上嗬了白色的氣,用手指畫奇奇怪怪的圖案,玩兒膩了,衛枝又轉身去摳副駕駛車窗玻璃上麵黏的透明膠……

單崇一隻手扶著方向盤,掃了她一眼:“彆手賤。”

衛枝正在感慨,當年她第一次見到這膠帶的時候,她還是卑微暗戀著大佬的萌新,現在,膠帶還在,她是已經把大佬搞到手的萌新。

——隻要有毅力,辦法總比困難多。

放了之前被他這麼一說她可能就膽怯地把手縮回去了,但是也許是這兩天在男人懷裡睡著、在他懷裡打著嗬欠睜開眼這種經曆給了她勇氣,她甚至伸手掀起透明膠帶的一角,說:“再不去修,過年要漲價了。”

單崇在開口罵她還是讚同她之間猶豫了下,最終選擇了他認為確實挺有道理的後者:“明天去。”

背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省者摳。”

衛枝放開膠帶,回頭看了一眼,背刺一臉唏噓望著前麵的司機和副駕駛……在他旁邊,老煙抱著滑雪包閉目養神,一副靈魂早就不在家的樣子——

他這兩天一直都這樣,突然從渣男變高冷型男,日常耳機一帶,誰也不愛。

渣男失戀起來可不得了。

背刺那一共就兩三萬粉絲的短視頻平台都開始發視頻昭告天下他要回崇禮同學們可以開始約課了,老煙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搞得他的粉絲小姐姐們,像是難民似的湧入他周圍這些人的賬號下麵,逮著人就問,老煙回崇禮了沒,能約課不。

衛枝知道這事兒還是日常檢查男朋友那邊的短視頻下評論發現的——

是的,甚至有那麼一兩個小姐姐留言問老煙,問到了單崇那邊去。

就這樣,老煙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比如這會兒,背刺拿著手機問他,有個某某托人問他回崇禮沒約不約課,怎麼說。

一直閉著眼裝死的老煙挪了挪屁股:“下學期學費早就賺到了啊,不約了吧……這幾天不想上課。”

“認識的。”

“唔,”老煙掀了掀眼皮子,“沒心情。”

“嘖嘖。”

“再說。”

“可以,還有人嫌錢多,崇哥,您聽著想不想開門讓他下車?”背刺在座椅下麵踹了這裡唯一沒滿二十的大學生一腳,“你現在有架子了,約你課和約崇哥的課一樣難,還得人搭人的托朋友問——”

“我這叫有架子麼?”開著車的男人發問。

背刺茫然地抬頭:“你不叫有架子麼?”

單崇衝著旁邊的小姑娘點了點下巴:“那你解釋下這個人的存在邏輯?”

背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緣果然妙不可言,是擋都擋不住的東西啊!”

背刺停頓了下。

背刺:“當然也有可能是她臉皮厚,不怕挨罵。”

單崇:“她挨罵?”

衛枝:“你這疑問句是怎麼回事?難道你一直覺得自己是愛的教育嗎?”

單崇從後視鏡看了眼背刺:“聽見沒,一直就是這個畫風——我說一句她能回我十句,實在說不過了就發脾氣,她有什麼好怕的?”

背刺:“你們照顧下這裡還有個失戀的。”

失戀的那個腦袋耷拉在滑雪包上,此時歎了口氣,換了個姿勢,腦袋往滑雪包裡埋了埋,頭發蹭亂了一些,顯然是被一車子裡的人各種對話刺激的不輕。

背刺:“是真的慘,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沒事乾彆和徒弟談戀愛——否則一搞矛盾,女朋友沒了,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得意門生也沒了……”

衛枝轉頭看單崇。

單崇手扶著方向盤,麵無表情直視前方,仿佛在認真開車。

衛枝:“什麼意思?”

男人看都沒看她一眼。

衛枝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男人把她的手甩開。

背刺:“大概就是女朋友不能沒有,但是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徒弟反正也不是什麼得意門生,沒了就算了——”

衛枝拉扯著安全帶爬起來轉身要錘她大師兄。

單崇見兩人打打鬨鬨,眼睛都沒眨一下,特彆淡定地說:“他說的也沒什麼毛病,我就沒哪個徒弟天天鬨著要學刻滑的……坐好,大馬路上,你們能不能消停兩分鐘?”

小姑娘跌坐回位置上,想了想轉頭問開車中的男人:“所以你教不了我刻滑?”

單崇沉默兩秒。

然後發出一聲荒謬的哼笑。

衛枝這才想起來,八百萬年前男人曾經在山頂雪場和戴鐸有過一場決戰紫禁之巔的大戰,兩位公園大佬當時比的不是飛台子,而是平行大回轉——

平行大回轉是什麼呢?

就是過旗門,所有的單板滑雪項目裡最返璞歸真的比賽項目:單純考驗技術滑行。

如果說“刻滑”這一分支玩法也有比賽項目,就是平行大回轉。

在正規比賽裡,參賽選手不僅有競技滑雪板,他們穿的雪鞋也和普通滑雪鞋不一樣,是硬度直接接近於雙板滑雪鞋硬度的硬鞋……

現在想想,當時單崇和戴鐸兩個人穿著普通滑雪鞋就滑出了相當接近奧運項目初賽水平(雖然是屬於墊底),屬實也是有點兒了不起的。

衛枝想著翻出那個視頻看了看——

那時候她還不懂這麼多,現在她看明白了點,在視頻中,飛揚的雪塵裡,她微微眯起眼努力辨認男人腳下的站姿:“你這視頻裡也用的一順站位,對不對?”

單板滑雪分兩種站位——

雙腳固定器前端朝外,叫外八型站位。

雙腳固定器前端同時朝向前腳方向,叫一順站位。

一般搞刻滑的都會把固定器調成一順站位,這樣方便他們極限立刃滑行。

單崇“嗯”了聲。

衛枝驚了:“你怎麼什麼都會!”

單崇:“你這驚訝的語氣甚至讓我覺得有點冒犯。”

背刺樂嗬嗬地說:“你忘記啦,上次不是說過嗎,八百萬年前崇哥還是小孩,第一次主動參加比賽就是為了搞一副新手套啊,那舊手套不就是摸雪摸壞的嗎?”

刻滑的典型滑行姿態就是身體折疊、胯貼地麵,在滑行的過程中高速、穩定,手便會無限接近雪麵甚至直接從雪麵上拂過——

刻滑不一定要摸雪,但是大多數人為了摸到雪天天起早貪黑在雪道上死磕到頭禿。

摸著摸著,手套就摩擦壞了。

玩兒刻滑的人都廢手套。

“我手套多,我是真想學刻滑,反正明天沒事,”衛枝說,“明天就開始教我吧?”

沒等單崇說話。

“你個矮子怎麼對這感興趣?”背刺問,“刻滑是高個玩的項目。”

“矮子不讓玩嗎?”

“不是不讓,平行大回轉高個子才有優勢,你看為什麼雙板高個子就多,速度快啊,一個道理。”

“我就想摸個雪,又不參加冬奧會!”

“八字刻滑也能摸雪。”

“八字刻摸雪沒一順刻好看!”

“啊你這,牛蠢馬犟的怎麼!矮子重心低,沒事彆浪費爹媽給的身高優勢去跳跳平花飛飛公園台子多好?”

“我不!”

兩人吵的雞飛狗跳。

“行了,”聽他們車軲轆夠了的單崇懶洋洋打斷他們沒營養的對話,道,“想學什麼就學唄,反正到了以後都要會的。”

這話題就這麼打住。

而作為刻滑、平花的專業戶,老煙全程連頭都沒抬一下,失魂落魄地拿著手機在那摁啊摁,看一眼微信,全是各種以前認識的小姐姐——

約課的。

問他到崇禮了沒的。

閒聊的。

……總之,一條感興趣的信息都沒有,他歎息著,將手機鎖屏,塞回了口袋裡。

背刺一把抓住他:“你說說理!”

“崇哥說的對,都要學啊,”老煙沒精打采地說,“再說刻滑怎麼了,又不是毫無觀賞性……刻滑不也能加平花變高速刻平嗎?”

他說著停頓了下。

“本來南風就準備往這方麵發展的,”他緩緩道,“我之前還在幫她跟gray的人問mach板的事,聽說明年新款的mach材料變了,變輕變軟,特彆合適刻平,那人還沒來得及幫我問到具體什麼情況——”

他說著,失去了聲音。

空氣中再一次彌漫著惆悵的氣息。

衛枝現在是真的感覺到了火葬場的氣氛——

就是那種,剛開始分手時還沒有多大感覺,可能甚至麻木到哭不出來。

直到某一天,在聊天裡不經意地聊到這個人,不小心聊到了和她尚未完成的未來計劃,聊到一些因為她而進行的工作,然後猛然想起這份與她息息相關的工作如今尚未完成已經變成毫無意義、沒得必要繼續下去的無用功。

那悲傷估計就是鋪天蓋地逆流成河席卷而來。

很有火葬場“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氣氛。

通俗點兒說——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

在老煙的氣氛熏陶下,接下來一路就沒什麼人說話了。

好在也沒過多久,他們就到了山頂雪場。

這裡不愧是單崇的地盤,他就已經出名到,連他的破車都很出名,車往那一停,門剛打開,就接二連三有抱著雪板的人遠遠地打招呼——

“喲,崇哥,回來啦!”

“哎喲,新疆好玩不?”

“留我們在這都快成什麼啦,天天零上幾度還沙塵暴……老天爺像是聽見你要回來,昨晚加急下了點大雪,否則你看見那雪場的鬼樣子估計會昏過去!”

“崇哥!”

“崇爺!”

“阿爸啊,您回來了!”

衛枝跟在“雪圈名人”三人組後麵,頭也不敢抬。

再次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這次薑南風不在,到了山頂雪場公寓門口,衛枝在住宿這方麵猶豫了大概三十秒。

沒超過三十秒的原因是第三十一秒,單崇直接把她行李拎起來往樓上走。

衛枝:“?”

衛枝:“什麼意思?”

單崇回過頭瞥了她一眼:“我、你。老煙、背刺——正好。”

衛枝:“……”

正好個屁!

前兩天是想著要走了,勉為其難讓他抱著睡了兩晚——雖然說沒乾什麼,但是也不能說真就什麼也沒乾——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跟他就這麼睡一個多月幾十天的……

那不得出事才怪!

她一個健步就想上去搶行李,誰知道男人很淡定:“學刻滑要改一順,固定器得換角度啊,你會不?”

衛枝被他問懵了,不懂他乾嘛突然提起這個。

就看見男人衝她笑了笑:“乖一點,師父才能心情好給你調固定器角度。”

“……”

這話乍一聽也沒什麼毛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師父”倆字從他牙尖擠出來時,就顯得特彆不正緊、不懷好意且流氓。

她一隻手搭在行李箱上:“我想自己睡。”

單崇:“行啊。”

衛枝:“那——”

單崇:“公寓本來就是兩張床。”

衛枝:“……”

衛枝木著臉看這人把自己的行李箱拖上電梯,心想算了吧,等他裝完固定器再說。

進了房間洗了把臉,收拾了一下,這才是午飯時間剛過一點點。

男人洗了手,剛用毛巾擦乾,一回頭就發現小姑娘森森地盯著自己,他挑了挑眉,問她是不是又有哪看他不順眼……她一個健步就跳上來掛他身上了。

他猝不及防,但是也及時伸手托住她的屁股不讓她掉下去,讓她穩穩坐在自己手臂上,拍了拍她的背:“是不是以為自己才八十斤?”

她抱著他的脖子稍微直起身:“你怎麼老攻擊我的體重?”

單崇沒搭理她,抱著她在房間裡走了一圈,把該拿出來放好的東西拿出來,又從櫃子裡拿了新的床單準備給她鋪上——

這邊的房子是按照一個雪季這麼租的,單崇和老煙原本就住在這,此時老煙換成了女朋友,他就準備把原本自己那張床留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