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下雪天,尋找滿月(三)(1 / 2)

噓,國王在冬眠 青浼 9231 字 3個月前

2024年11月16日,張家口,崇禮,山頂雪場。

雪季已經正式開始。

熟悉的山頂雪場雪具大廳人來人往,冬奧會順利閉幕了,留下了三億人上冰雪的那三億人在等待冬天,然後再在每個冬天傾巢而出。

儲物櫃休息區,站在打開的那一扇櫃門後麵,男人正慢吞吞地往身上套雪服,在他不遠處的長椅子上,坐著一大一小兩個小姑娘——

大的穿著粉色背帶褲,白色衛衣打底,長卷發隨意紮起來垂在身後,低著頭在啃手上的冰淇淋;

挨著她的,是身上穿著星黛露連體服的小屁孩,大概是因為裡麵穿的很厚,星黛露圓胳膊圓腿,腦袋上的耳朵支棱起來,也在啃手上的冰淇淋……

衛枝轉過頭看了女兒手上的冰淇淋一眼,蹙眉:“要化到手上啦,都告訴你跟我吃一個就好,一會兒手黏巴巴——讓你爸幫你吃一口。”

單尋月看了眼手上化成一團還順著蛋筒皮往下淌的冰淇淋,猶豫了下,手往櫃子門後麵伸……

扶著櫃子,男人探頭看了一眼,一眼瞅到單尋月手上那一坨鬼東西,沉默了下:“什麼東西都給爸爸吃,我當個爸爸做錯了什麼?”

衛枝收了女兒手裡的冰淇淋,三兩口吃掉,掏出濕紙巾順手給她擦擦爪子,垂著眼跟她說:“看看,來的路上還一直擱那‘爸爸‘‘爸爸‘的,叫的比小黃鸝還好聽,你看你爸爸搭理你不?”

單崇:“……”

單崇:“怎麼還帶挑撥離間的啊?”

衛枝:“那你倒是絲滑點,彆讓我挑出刺。”

男人麵無表情地從滑雪板包裡抽出護臉,戴上……

剛帶好,一夥剛剛從儲物櫃旁邊路過的人突然停住,紛紛倒退兩步,往這邊張望。

衛枝還低著頭在給女兒擦手手。

“崇神?”那群人裡其中一個試探性地問了句,“是你不?”

單崇“昂”了聲,男人的聲音低沉磁性,是經常在群裡語音遠程告訴他們哪個動作怎麼做的熟悉。

與此同時,在他半米不遠處椅子上,原本低著頭的衛枝也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人,其中一個“喲”了聲,是單崇徒弟群裡的某一位,群昵稱叫“馬拉喀什的地平線”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人也就二十二三歲的樣子,毛頭小子一個。

地平線先叫了聲師娘,目光又轉向探頭望過來的單尋月,“哎呀”了聲:“小滿也在!”

小滿是單尋月的小名,其實最開始就叫“滿月”,但是小名這種東西一般叫著叫著就變形了——

什麼“臭寶”“乖乖”“滿滿”“月月”“臭臭”,最後定格在“小滿”這個有點可愛又有點兒嗲的昵稱上。

單尋月不認識眼前這個哥哥,一雙杏眼滴溜溜地在眼眶裡轉,有點兒怕生地往媽媽身後躲了躲。

單崇“啪”地一下關上櫃子門。

“她怕你。”麵無表情、冷酷無情地對徒弟說,“你走。”

地平線:“……”

地平線不死心就因為長得不討小孩喜歡就這麼被轟走,伸長了脖子:“群裡說您今兒來,所以背刺今兒也在山頂雪場昂,特地上來的?”

衛枝聽他這拐彎抹角的鋪墊,就動了動唇,無聲的口型和下一秒地平線脫口而出的台詞完全一致——

地平線:“進公園不?”

衛枝抬起手,垂著眼,漫不經心地揪了下女兒的兔子耳朵,然後就聽見斜上方,立在那,一身黑的合法丈夫淡道:“可以啊。”

她看過去——男人今天依然是一身黑色的AK——講真,根據雪圈其他大佬的臭毛病,在大約五年前,滑雪運動還不那麼流行時,雪圈裡確實是穿AK等於大佬……然後又到了四年前,衛枝入坑開始,大家統一又有點覺得雪季穿AK的都是萌新。

而衛枝最開始認識單崇,他就是一身AK,這是為什麼呢?

並不是因為大佬無所謂人家到底覺不覺得他是不是大佬,而是因為,隻要雪服不壞,這人就可以一直拿來穿。

現在他身上這身黑色AK也是穿了三個雪季了……以前攢錢給單善,現在那筆爵攢完了,單崇也養成了良好的摳門兒習慣,成為了一隻嗅嗅(*影視作品《神奇生物在哪裡》裡喜好收集金銀財寶的生物,小小一隻,烏漆嘛黑)。

而此時此刻,雪圈嗅嗅本嗅,立在那,一點兒沒覺得自己發言有問題,理直氣壯。

衛枝有點震驚:“什麼情況?可以什麼?你這就進公園了?你不交女兒滑雪?”

單崇聞言,濃密睫毛一搭,看著也有點兒震驚:“什麼意思?推坡還要我來教?你呢?”

衛枝:“我教?我有那本事?”

單崇:“沒那本事你敢用紅樹(*gray高速刻滑板)?”

衛枝:“不管什麼樹,那再怎麼著也就是一塊滑雪板,下麵也沒裝風火輪,沒說時速不超過133.4就會被殺頭,硬要用誰不能用?”

單崇:“彆妄自菲薄,你現在已經比雪道上90%的人滑的好了。”

衛枝:“你也就這時候能誇誇我。”

單尋月:“感情就是你倆都想自己玩兒,誰都不想教我唄?”

小女孩的聲音脆生生的還帶著標準東北式尾音,言語犀利過於一陣見血,給周圍一大群人都聽樂了,哈哈地笑倒一地。

這邊歡快的聲音熱熱鬨鬨又吸引了雪場其他人的注意力——

能在雪季初非節假日出現在雪場的,不是發燒友就是雪圈人,這些人哪能不認識單崇啊?

先不說前幾年冬奧會發光發熱,長了眼睛的都知道……

現在整個雪圈,無論是公園、平花、刻滑,哪個玩兒法分支的,頂尖大佬都跟他熟。

平時有個什麼雞毛蒜皮的破事,撕逼,跟他八竿子打不著邊的當事人都願意跑出來@他,就好像他是什麼法官似的,但凡發言頗有一種一錘定音的效果。

於是這會兒看見他,大家都是滿眼崇拜,紛紛掏出手機跟朋友炫耀——

老子看見單崇了,嗯呐,活的,嗯呐,會說話那種,嗯呐,就在麵前,我要簽名估計都行,嗯呐,一會兒去看他飛台子。

眾人期望而崇敬的目光中。

他們眼睜睜看著男人歎了口氣,彎下腰,把女兒攔腰抱起來,讓她趴在自己懷裡……

紫色的小星黛露圓滾滾的,在人們羨慕(?)的目光中,理所當然地抱住了雪圈&單板滑雪大跳台之神的脖子,穿著小號雪鞋的短腿還在他身上踢了兩jio。

男人垂眼,拍拍閨女的屁股,稍稍偏過頭,淡道:“小滿,跟爸爸走?”

聲調還是那個聲調,眉眼之間好像和錢一米阿珂也沒有多大區彆,然而他此時說話的嗓音就是莫名其妙讓人聯想到冰冷滑雪機器的一腔溫柔到底流淌去了何處……

單尋月手不怎麼老實地拽著她爸爸的頭發:“媽媽呢?”

單崇看向衛枝。

衛枝坐起來了一些。

男人哼笑一聲,收回目光,顛巴了下女兒的小屁股:“你說媽媽該上哪兒?”

單尋月興高采烈:“媽媽一塊兒教我!”

衛枝:“……不是,學個推坡至於還得兩個人——”

單尋月抱著她親爸的脖子,在他懷裡拱啊拱,最後拱得半側過身,艱難地回頭,目光炯炯有神地望著衛枝。

單尋月:“媽媽,你不來嗎?”

沒有人能頂得住單尋月可憐巴巴的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