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明媚可是被您所救?她現下情況如何?”明錦無意探究江仲珽此刻的心情,更不打算繼續站在船頭吹冷風。
江仲珽從情緒中抽回神,聞言麵部有些僵硬地低低嗯了一聲,“你隨我進來吧。”
明錦示意卿雲和隨行而來的兩名侍婢在外候著,自己提步跟了上去。
進了畫舫,登上二層,是間清幽的雅室,由一組四扇屏風隔斷,外間兼具書房和茶室的功用,進可臨窗作畫,退可煮茶品茗。內間供主人家休憩之用,通常備著常用衣物。
對於這裡,明錦很熟悉。隻因這畫舫是昌王私有,上一世成婚後,他們經常乘著這艘畫舫出來遊河。尤其是二層的這間雅室,江仲珽習慣讓人將衣物放在什麼地方她都想得起來。
隨著他們推門而入,屏風內低低的啜泣戛然而止,須臾,一道纖細身影從裡麵探出來,看清來人愣怔了一下,趕忙福身行禮:“見過王爺!見過二姑娘!”
明錦還沒來得及應聲,伴隨著一陣細微的響動,丁明媚從屏風後繞了出來,見到比肩站在麵前的昌王和明錦,眼睛一紅又忍不住掉下淚來,囁嚅著開口喚道:“王爺......明錦......”
她此刻身上穿著極不合身的男子錦袍,將她本就纖細的身子襯托得愈發嬌弱可憐,又時不時偷偷去打量江仲珽的臉色,目光怯怯的,似求援,又似委屈。
“殿下,這......”明錦的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往返數次,麵露為難。
大寧雖然算是民風開放,但眼下這情形,恐怕還得有個說法兒。
江仲珽沉眸看了丁明媚一眼,很快移開視線,對明媚道:“今日本王且先送你們回府,時候太晚,不便打擾老將軍,明日一早,本王定親自登門解釋。”
“王爺救命之恩,明媚感激還來不及......”丁明媚福身盈盈一拜,哽咽著顫聲道:“事出意外,萬般都是巧合,也都是我的命......不敢再連累王爺......”
江仲麵色稍霽,抬手虛虛扶了扶,道:“此事本王既然管了,便該管到底,你且放寬心。”
明錦看著眼前兩人你來我往,垂眸掩下眼底的輕嘲。上一世丁明媚沒入宮前,這兩人在她麵前也是這般奉禮守節,背地裡其實早就搞在了一起。
“明媚這個樣子,委實不便出去露麵,那就有勞殿下送她回渡口吧,我家馬車就候在那兒。”
丁明媚聽出她話裡的意思,忙問:“明錦,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說罷,目光落在她乾爽嶄新的裙衫上。
看出她眼裡的詫異,明錦大大方方任她打量,坦然道:“世子也來遊河賞燈,碰巧幫了我一把,我還得回去道聲謝,咱們就在渡口會合吧。哦,對了,那邊船上許還有備用的衣裙,明媚,不然我替你去借兩身?”
丁明錦口中的世子,指的當然是鎮北王世子。
竟然還有這麼巧合的事?
明媚暗暗詫異,定睛看她身上穿著的這套裙衫,再結合鎮北王世子的風評,就隱約猜出陪同那位爺遊河賞燈的都是些什麼人,心底頓時湧上強烈的排斥感,輕聲婉拒。
明錦不以為意,同兩人道了聲彆兀自轉身往外走。
江仲珽走到窗前,推開窗,沉默地看著丁明錦不多時走出船艙,跳上烏篷船,頭也不回直奔向對麵的畫舫。
烏篷船的渡板就搭在江既白腳邊,他遙遙看了眼對麵畫舫二層打開的窗口,薄唇一勾,長臂伸向來人。
明錦看了眼麵前骨節分明的手,毫不遲疑抬手握了上去。
虎口抵著虎口,手指相扣,感受到對方的力道,江既白心底略微一顫。
這手感,怎的像個練家子......
登船站穩,丁明錦見小世子神色有異地打量自己,沒來由的玩心大起,就著相扣的手勢又捏了兩捏,才放手,瀟灑地道了聲謝,抬腿就往船內走。
江既白迎風獨立在船頭,一臉麵無表情,心裡巨浪奔騰。
剛剛丁二是在......調戲?調情?
兩艘畫舫重新劃動,船頭上冥思苦想自己對丁明錦的認知到底哪裡有誤的江既白渾然不覺,靜立在窗前的江仲珽也不相信三年多來一直主動向自己示好的明錦會說變就變。
他自認了解丁明錦,在外人看來,她端麗持重、秀外慧中,實則明豔熱烈,敢愛敢恨,隻要認定一個人便會主動又執著,絕不會輕易放棄,除非......
除非她發現那人不值得!
心念至此,同處一室的丁明媚頓時讓他覺得如芒刺背,大為不安。
難道,丁明錦發現了什麼?
不可能。
仔細回想一番,江仲珽確定不是自己這邊出了紕漏。那就可能是丁明媚那邊露了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