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時千般好,不喜歡時萬般不是。
此時用來形容明錦的心情再適合不過。
如此矯情味兒十足的做作之舉,上輩子他也是這樣的?還是他這輩子變了?
明錦希望是後者。
“抱歉,懷孕的關係,我不太適合多喝水。”明錦客觀說明事實。
明錦懷孕的消息他早有耳聞,可如今當麵聽她親口說出來,江仲珽忽覺心口一陣悶痛,斷斷續續出現在夢境裡的場景又如走馬燈一般閃現在眼前:從小腹平平到逐漸顯懷,再到大腹便便……每一個畫麵裡都是明錦,每一次陪在她身邊的都是自己……
“明明應該是我們的孩子……”江仲珽如夢囈般低喃。
卿雲耳尖,聞言猛地抬頭,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犀利尖銳,隨即意識到自己逾矩忙又垂下頭,心裡卻忍不住火冒三丈。
主動示好的時候他端著冷著,現在各自成家了他又來勾搭糾纏,這……這不就是賤皮子嗎!
片刻的震驚過後,明錦臉色一凜,寒聲道:“王爺,還請自重。”
江仲珽乍然回神,心中也震驚於自己的失態,但這段時間以來受困於夢境所擾,此時麵對明錦,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自製力竟然出現了鬆動,“明錦,對不住,是我一時失言了。隻怪我最近總是夢到一些光怪陸離、匪夷所思的事,場景又異常逼真,讓人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夢境,還是真的曾經發生過……”
明錦不動聲色打量他神情,看起來不像是撒謊。
可就算是這樣又如何?
“王爺,這樣荒誕的話以後還是不要說的好,你有沒有想過,即便是這樣輕飄飄的無稽之言,就能將我置於死地。”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無論再來多少世,這人自私自利的本性都不會改變。
江仲珽被她眼底毫不遮掩的譏諷與嘲弄刺得一陣難堪,可想到此行的目的,他隻能咬牙忍耐,擺出陳懇的態度,“你放心,以後我絕不會再提。隻是,明錦,咱們至少有年少相交的緣分,你真的這般狠心,從此與我形同陌路?”
上一世,即便走到相殺的境地,明錦都不曾後悔過年少懵懂時對他怦然而生的心動。不是他有多好,令她多麼眷戀不舍,而是那個熱烈而敢於交付信任的自己太過珍貴,就算他背棄了,自己也要妥善珍藏。
可如今,自己的珍而重之,卻一次次成為他試圖從情感上挾持自己的籌碼,明錦是真的動了真火,“王爺,我們真的有過交心的情誼嗎?沒有。你的心,從來不曾對我敞開過。我是真的想過,無緣更進一步,能做朋友也很好。可是,你不該在給了我難堪之後,還要蓄意算計我。你應該知道的,我最痛恨的就是被人欺騙算計。”
“我並沒有要存心算計你……”江仲珽下意識否認,但他一直對明錦的態度陡然轉變有所揣測,開口難免心虛。
此時的江仲珽還沒有經曆上一世的奪嫡洗禮,良心還尚有餘存。奈何明錦見過他最無情無義的模樣,豈會再受他蒙蔽。
“萬山寺河燈會那次,王爺敢說一切都隻是純粹的巧合?”
麵對明錦犀利了然的目光,江仲珽一時無言以對。
話已至此,明錦也不再給他們留什麼體麵,“你既然與明媚早已暗生情愫,那日在假山就不該再對我說那樣的話。你若想娶我,就該光明正大與我一起去皇上跟前爭取,而不是用那樣的詭計將我逼至絕境。王爺,心裡若真的裝著一個人,是不會舍得那樣對她的。所以,你我之間,所謂過往,也不過是我短暫的一廂情願罷了,至於做朋友,我怕是沒有這樣的福氣。”
江仲珽既羞又憤,眼見著明錦說罷就欲站起身,忙道:“好,如你所說,咱們沒有過往,也做不成朋友,那總還有一層姻親的關係在吧?哪怕隻是為了將軍府的未來著想,你就不能考慮考慮與我合作?”
“王爺若早這般說,就省得攀扯那麼遠了。”明錦身子一沉重新坐穩,端起茶盞淺淺啜了一口,神色緩和得仿佛與前一刻判若兩人。
變臉速度如此之快,江仲珽都被她唬得一愣。不過,有繼續往下談的餘地,他不禁心生竊喜。
“我想跟你談的,還是新規的事。”江仲珽總算摸清了明錦的脾氣,直接步入正題,道:“皇上采納了太子的建議,決定進一步深入推行鹽政、茶政,除了現行的納米中鹽和納米中茶,還將正式推行納馬中鹽、中茶易馬,朝廷詔令最遲這個月底就能下發,隨後,就將會有大量的鹽茶票據彙聚京城。覃崔兩家想不沾朝堂、獨善其身,恐怕沒那麼容易。”
鹽茶票據囤積於地方大商手中,勢必造成朝廷在鹽利、茶利稅收上的嚴重流失,這部分損失,最直接有效的填補方法,就是通過銀鋪再從地方大商手裡割回來。
當然,銀鋪在這其中也是要分利的,江仲珽如此煞費心機促成新規,為的就是借由銀鋪積累財力,奪嫡,說到底,拚的就是錢和權。
而丁家,恰好是這兩者的極佳結合體。尤其是丁家二房。
跳出小情小愛的迷嶂,明錦才真正看清楚,自己之於江仲珽的意義。
“王爺這麼說,可是有更好的辦法?”明錦也不含糊,開門見山問道。
江仲珽微微頷首,呷了口茶,才不急不緩開口,“最近各地災情頻發,國庫捉襟見肘,內閣奏請清繳國庫欠款,太子那邊有個不小的缺口,如果覃崔兩家能拆借出一批銀錢幫太子度過這一關,我可以保證從中斡旋,達成兩位家主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