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陵遊眼神陰鷙, 一整天都在想這件事。
封京墨和蘇檀?
應該不可能!
中午, 白薇找他吃飯,見他一直思緒不寧, 問:“陵遊, 你怎麼了?”
“沒事,我今天早上看到我四叔和蘇檀在一起。”
“封京墨和蘇檀?”白薇皺眉道:“這倆人搞到一起去了?怎麼可能?她蘇檀正準備離婚,名聲不好,家世也不顯赫, 封京墨可是封家掌權人, 就是瞎了眼, 也不可能看上她那樣的二手貨!”
封陵遊點了下頭,又覺得不對, 不悅地說:
“什麼意思?你是說我當初跟蘇檀結婚,是瞎了眼?”
見他不高興, 白薇軟了一些, 摟著他撒嬌道:
“你當然不是眼瞎,你要是眼瞎了怎麼可能看上我這麼好的女人?”
說完,在他懷裡蹭了蹭。
白薇身上的體香傳來, 溫言軟語下,封陵遊當下麵色緩和。
“不過……”白薇想到一事, 當下道:“你還記不記得, 那天我帶你去酒店裡捉奸, 我說看見蘇檀和一個男人在酒店開房來著, 當時捉奸捉到了封京墨, 現在想想,你不覺得奇怪?”
封陵遊皺眉:“你是說……”
“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封京墨這樣的男人要什麼女人沒有,肯定不可能看上蘇檀,但看不上不代表沒有肉體上的關係。”
封陵遊被她說的很不舒服,當下變了臉,“不可能!我四叔不是那樣的人,再說蘇檀是他侄媳婦,他怎麼可能跟蘇檀有苟且?”
“怎麼就不可能了?我看她就不是什麼好人!你說你兩年沒碰她,那她難不成這兩年就為你獨守空房?可能嘛!沒想到你到現在還為她說話!”白薇語氣也不好。
“我不是那個意思。”封陵遊解釋:“我就是覺得他們倆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沒可能!”
白薇盯著她,哼道:
“你自己就是男人,千萬彆低估了男人,總之!留意著點!要是能抓到她在外麵有男人的證據,那就可以叫她淨身出戶了。”
封陵遊沒做聲,臉色陰沉,陷入沉思。
-
蘇檀對醫院的環境不算特彆熟悉,好在教授手下的幾個同門,對她都很照顧,知道她是學渣,時時帶著她,還不時對她講解相關知識,讓她很快上手了。
忽然,樓上一個兒科醫生敲了門:
“寧教授!兒科的陳主任叫您上去會診。”
“兒科?”寧柏岩放下手裡的本子,沉聲道:“走!你們幾個跟我上去!”
柏文靜踢了踢靠在牆上的蘇檀,催道:“走了!去會診了!”
蘇檀一愣,這才意識到,打了一天雜,終於可以看病人了!
寧柏岩帶著幾個學生去了樓上的兒科。
進了門,陳主任把寧柏岩帶到一間病房,病人家屬立刻圍過來。
陳主任介紹道:“這是我們寧醫生,他是中醫藥大學的教授,擅長中醫診治。”
家人情緒低落,卻一直禮數周全地跟寧柏岩問好。
陳主任又把病例和診斷書遞給寧柏岩,“寧教授,患兒自出生就有黃疸,至今已將近三個月,診斷為黃疸,各種常規治療方法都已經用上,仍然沒有太大好轉,嬰兒自出生沒有回過家,一直住在醫院,剛生下來時,哭聲很大,較為健康,但現在……”
蘇檀站在教授身後,默默觀察患兒情況。
自他們進屋到現在,饒是現場這麼多人,講話吵鬨,可患兒卻一直沒睜開過眼,中間,患兒曾哭鬨過,可是聲音非常小,微弱到站在邊上的蘇檀都聽不到,哼哼唧唧的,壓根不像個哭起來像是拉響警報器的正常嬰兒。
且,嬰兒全身暗黃,眼珠子十分渾濁,皮膚皺巴巴的,呼吸微弱,很少動。
“嬰兒黃疸,已經比較嚴重了,本該抽血做進一步化驗,但是患兒家屬不同意。”
陳主任彙報著病情。
患兒父親魏永亮個頭不高,看起來是個老實人。
他歎息道:“小孩出生到現在,受了這麼多苦,治療一直沒停過,總是做化驗做檢測,可病卻一直沒好,我問了很多醫生,都說是嬰兒肝炎,如果真是治不好了,我們也不想孩子還要受這種罪,再說他都瘦成這樣了,一天不見哭幾聲,哭聲跟貓叫似的,也不睜眼,再抽血,隻怕不死也要脫層皮,想想還是算了。”
患兒媽媽抱著孩子,一直哭:“他一直不肯喝奶,不肯吃,這可怎麼辦啊!”
孩子的爺爺奶奶也在一旁哭,孩子的姑姑安慰道:“咱們儘力卻救他,隻要儘到自己的能力,不管結果如何,他都不會怪你的!”
一時間,病房所有人情緒都有些低落。
寧柏岩解開患兒的包被,在患兒身上試了試,而後道:
“他的肝脾比一般患兒要大,如果早些治療,可以用中醫方法痊愈,可現在拖了將近三個月,隻怕中醫效果不大,再來中藥味重,患兒現在難以進食,隻怕他的身體不一定能吃得消。”
因為患兒很小,並沒有避著病人說病情。
這話一出,家人的臉色都暗了下來,他們原先都是不信中醫的,可西醫不管用,就想著能不能用中醫治療,熟料結果還是一樣的。
因為患兒太小,診斷結果也不容樂觀,寧柏岩並沒有讓幾個學生上手診治,隻自己在一旁教導,說明患兒的情況,眾學生慢慢點頭,都不忍地看向患兒,其他家庭生了孩子,都十分高興地抱著孩子回家,這個家庭呢,原本也該高高興興的,誰知孩子卻忽而患病,現在拖了近三個月,隻怕是治不好的,要知道這種病的死亡率高,實在不好治!
大家默不作聲,轉頭要走。
蘇檀見寧教授要走,愣了一下,才不敢相信地問:
“教授,您就這樣走了?您不覺得,這個患兒還值得搶救一下?”
這話一出,站著十幾個人的病房忽然鴉雀無聲。
陳主任眉頭緊皺,麵色冷沉,盯著蘇檀,滿麵不喜。
說實話,這孩子能救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說的再直白點,就是沒救了!
醫生雖然能醫治病人,卻也不是神仙,每天都有他們無法治好的病人離開。
他們隻能儘力而為。
他們也通知過家屬做好最壞打算,隻是家長不願意放棄,才一直請專家會診,就是買個心理安慰,儘儘人事,減輕心理的罪惡感,也是人之常情,人家西醫治療這麼久,都沒有起色,找個中醫就是希望多條路,連寧柏岩這個教授都說了治不好,這個實習生在這亂說什麼?
陳主任當下嗬斥:“你說這種話太不負責任!若是家屬因為你產生某種不切實際的期待,而我們醫生又沒有把患兒治好,隻會讓家屬的希望落空!這對他們來說,更為殘忍!”
蘇檀聞言,平靜地注視著陳主任,她當然知道醫院是講規矩的地方,也知道這個看似不大的醫院,有很多彎彎繞繞,可蘇檀也知道,不管什麼,都不如生命重要,尤其是一個如此可愛又弱小的嬰兒放在她麵前,讓她從心底產生了一種對生命的憐惜和敬畏。
他撐了這麼久都沒放棄,她怎麼能隨便說放棄?
“陳主任,您說的我都知道,從西醫角度上說,患兒是黃疸型肝炎,可從中醫角度上說,患兒全身都黃,尿液也黃,屬黃疸!又皮膚色黃卻晦暗,如煙熏,為陰黃,屬寒熱,也就是說,嬰兒體內寒濕情況嚴重,治好難度非常大,卻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地盯著蘇檀。
他們不相信一個實習生敢跟主任嗆聲!
陳主任是沒料到,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敢跟他嗆著來,且說的一套一套的,聽起來倒是很專業。
寧柏岩是沒想到蘇檀能有如此診斷,畢竟她連把脈都不曾,隻望聞片刻,就得出如此結論,說的卻是分毫不差。
其他的室友們,則是受了不少驚嚇,心想著,以往的學渣怎麼忽然間不躲著老師,反而主動上前參與診治,除此外,說的非常專業,有的連她們這些學霸都不知道。
“荒謬!”陳主任皺眉道:“你的教授都說沒辦法,你一個實習生能有什麼能耐?你至今連開方權都沒有!就想著來看病了?”
寧柏岩連忙拉住蘇檀,道歉道:
“陳主任,怪我沒管教好學生,我能力有限,聽說病人家屬還請了國醫,不如請國醫看看,應該會有更好的治療方法,蘇檀她不懂事,您彆放在心上,我這就帶她走。”
說完,拉著蘇檀要走。
蘇檀苦笑,學渣的待遇還不是一般差,為什麼她認真看著病,大家卻還是不相信她?
“教授!我真的有辦法!我想試一試!既然患兒已經拖了快三個月都沒有治好,不如就讓我試一試,說不定就能治好了!”
寧柏岩猛地沉下臉,語氣堅定:
“不行!蘇檀,你有幾分本事,我能不知道?你文化課都沒學好,還在實習期,怎麼可以為病人開方?再說患兒幼小,萬一出了點什麼差錯,你擔當不起!”
幾人去了門口說話,蘇檀被他們一句句堵得,已經相當無語。
“寧教授,我真的想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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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人家,帶著一個拎醫藥箱的徒弟走了過來。
陳教授立刻迎上去,恭敬地說:
“王老!你來了?患兒家屬在病房裡等著!”
蘇檀見狀,不放棄地說:“陳主任,我真的有把握治好患兒,給我三天時間!您一定會看到變化,我相信我不僅能把患兒治好,還能讓患兒的智力不受損傷,儘量在減少危害的情況下,留住患兒的性命!”
“荒謬!”陳主任氣急,指著她語氣很不好地喊道:“你真當自己是神醫?醫院是你隨意逞能的地方?你有什麼本事給人家看病?還三天治好!我們這麼多醫生,治了三個月沒有一點好轉,你張口就能把病給治了?再說了,人家國醫在這呢!哪輪得到一個還沒畢業的實習生來給人治病?難不成人家國醫的醫術還不如你?”
誰知那個國醫,竟捏著胡子,慢悠悠轉向蘇檀,笑眯眯說:
“小陳啊,這麼多年了,你這脾氣還是一點也沒變!不過你有句話倒是說對了!這丫頭,醫術可不比我差什麼!”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掏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國醫說一個實習生醫術不比他查什麼?這……
簡直是荒謬!
尤其是陳主任,聽了這話,半晌沒回過神。
“不……王老!您這話說的,難不成您認識這丫頭?”
王輔仁笑眯眯看向蘇檀,笑道:
“丫頭,怎麼又見了!來,給我這老家夥說說,現在是什麼情況?”
蘇檀也不怵,攙扶著王輔仁的胳膊,溫聲說:
“患兒渾身發黃,色如煙熏,應是陰黃症,再加上……”
他們身後,所有人都是一臉日了狗的表情!
剛才那人是王輔仁國醫沒錯吧?他經常上本地電視節目,接受采訪,有很高威望,這樣一個名人,怎麼可能跟蘇檀這個孤女認識?而且,還說蘇檀的醫術跟他差不多,這不是開玩笑嘛?
陳主任被當眾落了麵子,臉色紅一陣白一陣,覺得今天見鬼了!
寧柏岩也沒回過神,不明白眼下是什麼情況,他的小徒弟,怎麼得到王輔仁國醫的認可?要知道王輔仁是最受尊敬的國醫,醫術和人品都值得信賴,他這人收徒很嚴苛,徒弟寥寥可數,可沒想到,他卻如此器重蘇檀。
柏文靜等人也麵麵相覷,完全不明白,一個暑假過去,她們的學渣室友是怎麼了?飛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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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檀扶著王輔仁進門。
王輔仁看了眼患兒,自己沒動,隻給蘇檀使了個眼色。
“丫頭,你去把脈!”
“是!”蘇檀聞言,輕輕拉起患兒的手腕,患兒自出生到現在,吃奶很少,手腕真如拇指粗,身上都是骨頭,且皮膚發黃發暗,看起來十分疼人。蘇檀把完脈道:“脈搏很弱,緩慢搏動。”
王輔仁自己又把了脈,應道:“你認為應該怎麼開方?”
蘇檀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在患兒的肝脾上滑動,以看他的肝脾大小,再結合患兒的情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