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從家裡跑出來, 好不容易跑到顧行的彆墅, 剛進去,就見顧行坐在院子裡靜靜地修建花枝,他一剪子下去, 把花和花枝全部剪掉,幾剪刀下去, 花變得光禿禿, 隻剩下一根帶刺的杆子, 蘇菲看向花園, 其他花都被修剪過了, 光禿禿一片。
“顧行。”她小跑過去。
顧行坐在輪椅上,並未回頭。“你怎麼來了?”
“我……”蘇菲不知道怎麼開口, 顧行的輪椅邊放著一張今早的報紙,上麵用很大篇幅報道了蘇家千金結婚聯姻的事, 酒店、花藝、車隊都一一八卦, 把所有的事項列出來標價,讓大家知道這是一場多麼奢華的婚禮。
蘇菲哽咽一聲:“我也不知道我來乾什麼, 但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看我就不必了, 我很好。”顧行十分冷淡。
這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淡讓蘇菲幾乎就要瘋了, 顧行從不這樣對她,在她麵前,他一直是溫和的, 她就喜歡抱著他香軟的身體, 可現在顧行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顧行……”蘇菲拽著他的衣服, 要哭了:“你不要這樣,你這樣讓我很難受。”
顧行歎了口氣:“蘇小姐,你到底想乾什麼?你都要結婚了就不要來招惹我,如果你一定要我說點什麼,那……”頓了頓,顧行沉聲道:“我祝你幸福。”
說完,顧行轉動輪椅往屋裡走,蘇菲追上去,哽咽道:
“顧行,你彆這麼對我,你說過,隻要我想來,隨時都可以,以後……以後我還可以來找你嗎?”
顧行的輪椅忽然停住,他身體一頓,慢慢闔上眼,很久,才倏地睜開,一雙深眸直勾勾盯著蘇菲,良久,才隱忍道:
“蘇菲,你不就是仗著我對你好嗎?”
說完,轉動輪椅離去。
蘇菲就這樣站在原地,忍不住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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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從下午就開始,一直下到現在,天氣預報說,這可能是今年最大的一場雨,傍晚開始,城區的很多街道被淹沒了,蘇冠恒夫妻倆站在露台上看向門口。
“怎麼還沒回來?”
“不知道,我本來是看著她的,就上一個廁所的功夫她就跑了。”蘇媽媽歎了口氣,女兒最近的表現她看在眼裡,分明是喜歡顧行的,“老蘇,實在不行就算了吧!讓女兒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你說咱們這輩子就這一個閨女,非得強迫她嗎?”
蘇冠恒歎了口氣:“你以為我不想?但你看看顧行的身體狀況?他們真要在一起,以顧行的身體,根本活不長久,你想要看到咱們閨女黑發人送白發人嗎?他那身體就是個隱患。”
蘇媽媽第一次聽他談這事,沒想到丈夫是從這方麵考慮的,她點頭道:
“但你看怎麼辦呢?強行把他們湊在一起,如果過不好,沒幾年離了婚,這也不是什麼好事。”
蘇冠恒沉默許久,最終長歎一聲。
雨中,一個身影走進蘇家彆墅大門,蘇冠恒皺眉:“是蘇菲?”
“是吧?”蘇媽媽歎息道:“也不知道帶把傘,看她那魂不守舍的樣子,真讓人擔心。”
倆人下了樓,等門打開,蘇菲冒雨站在那,麵無表情,動也不動,雨落在她臉上,一滴滴滾落,也不知是雨還是淚。
蘇昶也從樓上下來,見了她,皺眉:“你怎麼搞成這樣了?”
三人把蘇菲拉進來,保姆遞了毛巾來,蘇媽媽幫女兒擦了擦身體才歎氣道:
“你說你,這樣作踐自己乾什麼?不就是個男人嗎?”
“媽!”蘇菲忽然嚎啕大哭:“我不想結婚,不想嫁人了!我想明白了,我就是喜歡顧行!哪怕你們都不喜歡,我也喜歡他,你們不要逼我結婚了行嗎?”
“不行!”蘇冠恒皺眉道:“你要是不想結你可以早說,但現在婚禮都在籌辦了,你忽然提出這個要求,你讓兩家怎麼麵對親友和媒體?你讓人家陳勝嶼怎麼想?你讓人家陳家的臉往哪放?”
“我不管!”蘇菲哭得眼睛都睜不開,“我就是不想跟他結婚,我根本不喜歡他!你們要是非逼我結婚,我就去死!”
“住口!”蘇昶忽然厲聲喝道:“你胡說什麼呢,蘇菲!要去死?你要是想死現在就去,但彆想用死來要挾你的家人,你平心而論,事情發展到今天是誰的錯?是你的猶豫導致了今天的局麵,你既傷害了顧行又傷害了你的父母!”
蘇昶一向溫和,很少發這麼大的火,蘇菲哭著搖頭:“對不起,哥,對不起,爸媽,是我的錯,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什麼都做不好,傷害了所有的人,也對不起顧行,但我真的不想結婚了,我不喜歡陳勝嶼,就這樣跟他結婚是對他的不負責任,我不想再錯下去!”
看著女兒哭哭啼啼的樣子,做父母的心裡肯定不好受。
蘇昶也直歎氣。
蘇菲會有這個性子跟家裡人的寵愛有很大關係,他比蘇菲大了六七歲,等蘇菲出生時,家裡條件已經好了起來,父母工作忙,他便會代替父母去管教照顧蘇菲,因為她是家裡的小公主,小時候又聰明伶俐,嘴巴又甜,以至於所有人都喜歡她這個鬼機靈,他們把她保護的太好了,以至於她性格裡有很多缺點。
“如果你真的想退婚,哪怕我和爸媽一起上陳勝嶼家道歉,我們也不會說什麼,可問題是,你真的想清楚了嗎?你有能力過好以後的生活嗎?”
蘇菲哭著點頭:“哥,我知道我很差勁,但我真的想去努力一次。”
蘇昶歎了口氣,又看向父母:“爸媽,勉強也沒用,不如我們現在就去陳家吧!”
蘇冠恒正在氣頭上,板著臉不說話,蘇家早已對外宣布婚事,媒體都發布了通知,眼下忽然撤銷婚禮,不知外界會怎麼想,到時候也勢必要影響公司的股票。
“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放?”
“沒地方放也要放,女兒的幸福重要還是臉麵重要?”蘇媽媽道。
蘇冠恒長歎一口氣,氣道:“都是你慣的!”
蘇媽媽嘟囔:“你也沒比我少慣!”
“你……”
忽而,敲門聲響起,保姆去開門,卻見陳家父母帶著渾身濕透的陳勝嶼上門了,陳家父母低著頭,一臉理虧的表情。
“冠恒,嫂子,我這次來是向你們道歉的,我這兒子不是個東西,今天才跟我說要退婚,說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知道你們聽了肯定很生氣,子女沒教育好,都是做父母的責任,我們必須深刻反省,但同時也請你們諒解這個決定……”
陳勝嶼來到蘇菲麵前,低聲道:“對不起蘇菲,我原以為可以跟你開始新的生活,但我忽然發現我還是放不下她,對不起。”
蘇冠恒一愣,和蘇昶對視一眼。
就聽蘇昶咳了咳:“勝嶼啊,你這樣可不對啊!我都把你當作我的妹夫了,你忽然這樣讓我們有點為難。”
陳勝嶼不停道歉。
蘇冠恒出來圓場:“算了,孩子的事也是沒辦法的。”
“對對對!”陳家父母急道:“我們也不想這樣,真的很想跟你們做親家的,這件事是我們的錯,以後蘇家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我們陳家義不容辭啊。”
陳恬恬舔著棒棒糖從父母身後探出頭,好奇地盯著蘇昶,蘇昶一滯,回頭看她。
“哦,這是我女兒恬恬。”陳家父母笑笑:“來,恬恬,跟蘇昶哥哥問好。”
陳恬恬滿是不情願地嘟囔:“什麼哥哥啊,我看是叔叔還差不多。”
蘇昶一怔,叔叔?他有那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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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如期進行,不過對象換了人,蘇菲看著穿婚紗的陳恬恬,笑道:“嫂子!你今天可真好看啊!”
陳恬恬哼哼唧唧:“是吧?彆看我年輕,但我輩分高啊!”
“得了吧!你的輩分在蘇檀麵前簡直不夠看!”
“啊?”陳恬恬和蘇檀見過幾次,處得不錯,“對哦!蘇檀的輩分高,我見了還得叫嬸子。”
“可不是!”
幾人笑笑,蘇檀也來了,她剛生完孩子,恢複得不錯。
蘇菲看著陳恬恬和蘇昶幸福的樣子,不覺感慨,雖然她是渣了點,也沒什麼責任心,可好歹她做了一件好事,那次陳勝嶼來家裡道歉,蘇昶和陳恬恬見麵後,陳恬恬去了蘇昶飯店吃飯,倆人認出彼此,陳恬恬嘴刁,經常貶低蘇昶的廚藝,蘇昶很生氣,多次研發新菜請她來試菜,一來二去竟然看對眼了,沒多久還滾了床單,因為當時倆人都喝醉了,次日不省人事,被蘇媽媽“捉奸在床”,還好倆人對彼此都有好感,便乾脆一睡到底,也因此,蘇冠恒沒有撤回媒體通稿,還是在蘇菲原本的婚禮時間結婚,隻是對象換成了蘇昶和陳恬恬。
媒體朋友都很懵,看到新郎新娘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
不是說蘇家嫁女嗎?怎麼變成蘇家娶親了?難不成是之前的信息出錯了?
蘇冠恒也沒去故意強調,讓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反正是兩家聯姻,誰嫁誰娶都差不多,也就沒人當回事,繼續來跟進婚禮了。
“還好他們很幸福,不然我會自責的。”蘇菲低聲道。
蘇檀捏了捏她的笑臉,哼道:“你啊你,渣女一個!”
“哎,我也受到懲罰了行嗎?現在顧行都不見我了,還搬了家,估計是故意躲著我。”
“活該!”蘇檀輕笑,沒告訴她顧行在自己醫館治腿。
她還是想讓他們冷靜一段時間,不要不把感情當回事。
人這一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像這次婚禮一樣圓滿解決,蘇菲的心不夠定,跟顧行在一起,不一定能走到最後。
“小廿一。”蘇菲愛死蘇檀的孩子了,露出姨母笑:“哎呦小廿一,你怎麼長得這麼可愛呢?你爸爸好會起名字哦,我以後乾脆叫你小甘甘!”
蘇檀失笑:“什麼甘甘,難聽死了。”
“那就叫甜甜!”
“不準!”
“嗨,以後你家廿一上學,肯定要因為名字被取笑的。”
“不會的。”蘇檀想說大家對帥哥總是特彆寬容,看廿一這麼小就是個高鼻梁,頭身比例特彆好,還是個大長腿,就咱這模樣,女生隻會覺得名字很蘇,根本不會取笑好嗎?
封京墨走過來,摟著蘇檀的腰,倆人抱著孩子來到邊上。
“你跟顧行說了麼?”
“沒。”蘇檀勾唇,露出一絲壞笑:“就讓他誤會蘇菲結婚唄,醋多吃點對他沒壞處。”
“你啊你!”封京墨深眸微眯,“我怎麼覺得你變壞了?”
“跟你學的!”
“看來我是個好老師。”封京墨在她耳邊低聲耳語:“晚上咱們再來一次特殊教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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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蘇檀去醫館給顧行做治療。
看著她拎回來的喜餅,顧行心倏地一緊,“她結婚了?”
“嗯。”蘇檀聳肩,反正她也不知道他說的“她”是指誰,不算撒謊。
陳恬恬確實今天結婚了。
顧行沒再說話,蘇檀用蜂療幫他治腿,剛治療到一半,就見幾滴眼淚落在她的手上,蘇檀抬頭,卻見顧行像隻沒有生氣的木偶,就這樣動也不動,任眼淚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