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ddy Jone:學會分享。另外我會告訴莫娜我們需要招聘了。
瑞克看到喬恩黑下去的頭像,愣了好一會兒。他們一個項目最多才二十五個人,喬恩居然要組建一個三十個人的“無所事事組”去調查這部電影。
“Cool.”瑞克挑起眉毛吹了一聲口哨。
喬恩合上了電腦。他雙手手肘支在麵前的桌板上,兩手虎口將頭發從前捋到了後腦勺。他閉上眼又抬起頭睜開眼,看著前方沉吟了一聲:“……還差證明那是他的證據——有力而明顯的證據。”
-
“都是配角”現場的音樂響了起來,是京胡拉響的聲音。黑暗中的燈光打亮了台側一角,是個台上台。有個豔紅色的身影站在那裡,踏步抖袖又一翻雙袖,身體一翻背地下臥,正是一個臥魚。
台下的尖叫響成了一片,台側同樣參加節目的演員好幾個發出了一聲“我去”。
暗光緩緩地亮起,映出了坐在茶桌邊太師椅上的黑袍男人。
二爺手邊一杯茶,頭隨著器樂緩慢地一點一晃。
他身著一身麒麟長袍,拇指上戴了個玉扳指,輕輕地磕在茶盞上。
台側的主持人對著跟拍他的鏡頭拚命豎起拇指,激動地連跳了好幾下。被特意請來點評的嘉賓也在一旁說:“這身段好,真的好。”
“看不出來是個男演員,厲害了。”
台上的旦仰身立起,麵孔微側朝著觀眾,臉上帶著醉意,雙眉微蹙又展開,雙唇之間露出了一點皓齒。他長如鴉羽般的睫毛下掩映的帶著水光的眸子掃過台下,若有若無地掃過二爺。
有一瞬間,曾億來險些捂著自己的胸口想要往後台去看一眼自己的妻子,就那一瞬間之後,花衫的目光移開了。衣袍翻飛,宛如萬千蝴蝶翩翩而起。曾億來腦中猛地出現四個大字“豔驚四座”。
這就是豔驚四座。
劉誌偉沒有唱詞,他沒有學過,這個片段裡也沒有,但隻這一幕,他已經演到了極致,多一分則太多,少一分則太少,哪怕這時多增一道名家的唱腔,也隻會破壞這場視覺盛宴。他將觀眾看到的,化作了另類的聲音。他起落時仿佛有唱詞在人的腦海裡回響,就像他們眼前看到得那樣驚豔。
曾億來被驚住了,觀眾被驚呆了,當然坐在另一張太師椅上的黃天高更加被驚呆了。他的腦海裡徘徊了好幾個大字:這一定不是劉誌偉!
燈光忽然打在了黃天高的身上,整個場景的光都微微亮了一度,其他茶桌上的客串群演也能看清了。而劉誌偉的在台上的“戲”已經到了尾聲
黃天高被他頭頂的燈光打得猛地驚醒,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詞想了起來,鏡頭都打在他的臉上了,他才忽然說:“你下來。”
周圍的群演都安靜下來,緊張的氣氛彌漫在空氣中。
他的台詞出現得突兀,就算不專業的人也看出來了,但是劉誌偉銜接得很順。他的後退停了一下,嘴唇微張,眼角斜向了黃天高,眉頭蹙了起來。
劉誌偉進退不得,曾億來向後一靠,鎮定地開口了:“來我這兒。”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副熟客的模樣。
黃天高咯噔一下,看著曾億來,高聲道:“來我這裡!”
劉誌偉來回看著他倆。
“宛瀾,有些人不懂這裡的規矩,你同他說說。”
劉誌偉款款地鞠了一躬,說:“哎,二爺。”他麵朝黃天高,說道:“這位爺,宛瀾是不下場、不陪茶的,爺想宛瀾陪茶,看爺能點亮幾盞燈了……”
黃天高猛地站起來,一拎腰間的長刀:“我這寶貝,點燈夠不夠?”
四周的人好些後退了幾步,警惕地盯著黃天高,而黃天高則得意洋洋地盯著曾億來。
二爺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從袖口掏出了一把黑漆漆的槍,輕輕放在了桌上。
“朋友,到哪兒都得講規矩,能用錢解決的事,何必用命呢?”
真田被鎮住了,後退一步,慢慢地坐了下去。“你說,怎麼點燈?”
所謂點燈就是花錢,點一盞燈,花一大筆錢。
二爺權高勢大,手裡生意做得大,比錢,還沒輸過。
宛瀾來回看他倆,隻聽二爺說:“先來十盞罷。”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疊錢,輕飄飄地擺在了桌上。
有人把十盞蓮燈送了上來,從宛瀾的麵前擺起,往二爺的方向擺,擺了十盞。宛瀾接過一個引子,開始點燈。每點完一盞,就比先前更靠近二爺一步。
宛瀾點燈時是很嫋娜的,向前踏上一步,輕輕挽住袖子和長發,側著身體點燈,長長的引子讓他的手舉得遠、抬得高,身體也就傾得多。
真田緊跟著不甘示弱說:“給我點二十盞!”說著將一疊錢重重拍在了桌上。
宛瀾一頓,麵上毫無表情,往回挪去,依舊嫋娜地給真田點了二十盞燈。
二爺沒有急,等宛瀾點完了,又拿出一疊錢:“五十盞。”
五十盞燈,已經排到了二爺麵前,宛瀾剛點起,真田就猛地站起來:“八十盞!”
真田麵前的燈也排了起來,他掏出錢往桌上一拍,卻始終不把手放開。二爺給了跑堂的使了個眼色,跑堂的馬上上前來諂媚地笑道:“這位爺,超過五十盞的,咱們要點個數兒。”
真田的神色明顯緊張了起來。
他捏緊手掌下的鈔票,又摸著腰邊的刀,用眼角看了看二爺桌上的槍。二爺對愣著的宛瀾說:“繼續點。”
宛瀾於是忐忑地一盞盞點到了二爺麵前。他的麵孔上有一絲不易覺察的憂色,步子卻如還在場上的花衫一般穩而美。
跑堂的看真田死活不鬆手,於是又跑到了二爺麵前,二爺讓他麻溜點完了,對著宛瀾說:“坐。”
宛瀾是不坐膝蓋頭的,二爺說坐,他就坐在了一旁的太師椅上。
真田看到這,怒氣衝衝地將腳邊的凳子踢翻,抽出刀來說:“所有唱戲的都坐膝蓋頭,怎麼就你不坐,你們耍我開心?”
宛瀾的心都提了起來,二爺不動聲色地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輕輕拍了拍說:“我花的錢,我想他怎麼陪就怎麼陪。您想讓他坐膝蓋頭,不多,點三百盞燈。”
二爺說著,對一旁的侍從招招手,從對方遞過來的口袋裡掏出了厚厚一疊鈔票,不輕不重地砸在了桌上。
他對宛瀾說:“過來。”
宛瀾的神情有些細微的複雜。他起身來到二爺麵前,輕輕坐在了二爺的膝蓋上。他始終是垂著目光的,沒有一句台詞。長長的睫毛垂下去形成了一小片扇形的陰影。二爺卻在他即將坐下的時候一把扶住了他,攙著他的胳膊對真田說:“我想他怎麼陪,就怎麼陪。宛瀾,站著給爺唱個新的。”
三百盞燈密密麻麻圍繞了兩人,不需要宛瀾點燈,已有人來點上了燈,二爺把玩著桌上的槍,說:“要不,您去彆的場子尋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