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遷新居通常來說是要選個黃道吉日的。但問題是將來住在裡麵的還有一個喬恩, 而且喬恩迫切想要搬進去,劉誌偉就也懶得找什麼黃道吉日了。
挑了一個喬恩沒有檢查和任何治療的周末, 劉誌偉開始搬家了。
搬進陸易房子裡的時候他還沒有太大的感覺,但這一次搬出來的感覺和上一次卻有了明顯的不同。
過去的劉誌偉住在那個狹窄的筒子樓裡, 自己的房間就那麼幾平, 因為沒錢他什麼都不舍得扔, 無數小東西都堆積在一個不大的空間裡, 占地不大,說不上雜亂, 卻隻讓人感到心煩意亂, 不知從哪裡整理起。但是那一次離開的時候,陸易就很果斷地替他扔了不少東西。
——其中包括劉誌偉穿舊的T恤、拖鞋,泛黃的雜誌, 外出遊玩帶回來的沒有價值也已經積灰的小紀念品和許許多多零零碎碎的東西……
劉誌偉對它們其實沒有太深的感情,如果讓他自己丟他不舍得, 但是陸易丟了之後,他又不覺得有任何留下它們的需要。
這一次搬家他撇除了那些仿佛灰塵一般的零碎物件,隻有一些增加了數量的有價值的東西——比如書籍,比如正版影碟, 比如穿搭更有型的衣物。
喬恩坐在輪椅上看著劉誌偉將衣櫃裡的衣物一件件取出來疊放在一起。
將所有衣物取出之後, 劉誌偉看著攤在床上的衣服們雙手叉腰舒了一口氣。
“我可以幫你,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喬恩說。
“不用不用, ”劉誌偉連忙製止了他, “我隻是有點兒感慨……”
“感慨什麼?”
劉誌偉將一個大紙箱子打開, 開始往裡麵裝東西。
“有錢真好……我的意思是,不被沒錢約束的感覺真好……”
喬恩托腮看著劉誌偉:“貧窮不會約束你的思想。”
劉誌偉笑了笑說:“你說的沒錯,但是很多時候錢是一種自我價值實現的標誌物……是也是不同思考方式的基準點。”
喬恩看著低頭收拾東西的劉誌偉。
“你看到了現在的我,還記得曾經的我嗎?”劉誌偉輕描淡寫地說,“你的朋友珊娜來找上我的那一天,我快要吃不起飯了。夢想、未來,一切都比不上生存,那事實上是我覺得最可怕的時候。”
喬恩看到劉誌偉站起來,將自己收藏的所有影碟都整齊仔細地碼進箱子裡。
“生存的壓力比一切都來得可怕,所有伸出援手的人在伸了太久之後,你也會不好意思再讓他們幫忙的。”劉誌偉說,“膽怯、恐懼、自我譴責,這些東西會把所有的勇氣的對生活的熱情都消磨掉,我不知道如果沒有你我現在會在哪裡,做著什麼樣的工作,成為什麼樣的人。”
“Zeo,”喬恩終於說話了,“我從來沒有忘記最初的你。”
劉誌偉楞了一下。
“我曾經比你更加窮困潦倒,我垂頭喪氣地坐在街頭時甚至被人丟過硬幣,”喬恩聳了聳肩,“全靠有人送了我一把吉他我才成功填飽肚子。但是Zeo,你知道嗎,隻有那種時候,夢想才顯得尤為重要。你在不得不做彆的事來維持生計的時候,你頭腦裡盤旋最多的東西是什麼?——你曾經追求的夢想。”
喬恩平靜地看著劉誌偉。
“財富的確可以證明一些東西,但是Zeo,對你來說,你早應該擁有它們了,你的貧窮隻是暫時的,不如說它能帶給你非常有價值、有意義的,彆人無法輕易得到的經驗和經曆,當你回到你早該擁有的環境裡,你富有的生活裡,你會發現那些經曆才是使你變得最獨特的東西。”
劉誌偉緩緩地說:“可我並不是‘回到’富有的生活……我沒有……”
喬恩的嘴角彎了起來,輕輕地笑了:“Zeo,你有彆人所沒有的對夢想執著追求的毅力,你擁有一切。你是個富豪,隻不過有人對你的財富眼紅所以搶劫了你,但是你天生就是一個貴族——就像我一樣,永遠不會變得廉價。”
喬恩攤開手,自誇時非常坦然。劉誌偉忍不住笑了。他將箱子用膠帶封起來,對喬恩說:“走吧,我收拾完了。”
喬恩看了看大垃圾袋裡被隨手丟棄的許多紙張。那些是劉誌偉曾經如數家珍的跑龍套或者配角的劇本,他有好大一箱,現在幾乎全部丟棄了。
“你不需要那些了嗎?”喬恩問。
“不需要了,”劉誌偉咧嘴一笑說,“我已經回到‘貴族’的地位了,現在我看重的是遠比這些大得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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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易在門口等了小半個小時。他很慶幸自己是在等劉誌偉收拾東西而不是繼續監工。他幫劉誌偉一起將打包的大箱子塞進車的後備箱時,劉誌偉笑著說道:“不再麻煩陸哥了,終於結束我們的室友關係了,挺舍不得的。”
陸易板著臉說:“我很高興繼續回到獨居生活。”
劉誌偉:“……”
陸易:“不過我也很喜歡你做的飯。你知道的,事情總是有利有弊。”
劉誌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