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影片裡雖然現實非常殘酷,但是圍繞範錦的友情和愛情都純粹而真摯——起碼在初始的時候。
後來愛情和友情都因為一些事變質了。隻不過在此刻,範錦享受到的是遲到的正常人才能享受到的愛情的萌芽。
劉誌偉和陳雛飛都熟讀了劇本,對這一幕的感情表達也互相交流過,做足了充分的準備。
重新補完妝的劉誌偉顯得更加光彩照人了。他們的上一場是何一美提議去跳舞,所以劉誌偉這一次的裝扮和日常的溫和風格有些不一樣。他穿了一身黑色的皮裙,皮裙不長,修長的被黑絲包裹的長腿從裙下露出來。他的腳上蹬了一雙黑色的帶灰色毛圈的高跟鞋,氣勢相當足,這樣一來,他的身高就超出了陳雛飛。陳雛飛不得不在自己的鞋子裡做了點手腳——往裡麵連墊了三個增高墊——才跟劉誌偉差不多高。
劉誌偉的上身穿了一件羊腿袖的黑色緊身t恤,看上去像個女海盜。拍攝的地點是一條小路上,路邊每相隔十米就有一盞高高的路燈。這是即將靠近範錦家的小路,因為深夜,路過的行人很少。
馮伊確定了機位之後,劉誌偉和陳雛飛就走入了鏡頭。
他們的背後是外麵模糊成光點的大路上的燈光,兩人緩慢地走近,說笑間帶出一點白色的霧氣。
韓朋忽然問道:“你冷嗎?”
範錦一直在搓手,她的臉頰和鼻尖在低溫的夜裡被凍得有些發紅。她含糊地說:“還、還好。”
“手冷嗎?”韓朋又問了一句。
這一句隱含的意義有一點兒強,讓雙方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彆處。
範錦緩緩地說:“有一點兒……”
韓朋靠近範錦的手從口袋裡拿了出來,慢慢地一點點靠近範錦。範錦也將雙手放在了身邊兩側。他們的手背互相摩擦碰撞,終於在走了三四步之後握住了。
範錦沒有掙紮。
他們倆都沒有說話,沉默地向前著。韓朋將範錦的手包裹在手心裡。範錦的手指修長,手掌不小,他不能像包裹一個正常的女性的手那樣全部包在手心裡,但是他們雙手的體溫以最大的麵積互相傳遞。
韓朋沉默了一會兒說:“一美是個很活潑的姑娘。”
“她是我第一次工作的時候認識的……”範錦低低地說。她的臉更紅了,不知道是凍得還是彆的原因。
“我——特彆高興還能見到你。”韓朋說,“你以前的聯係方式都用不上了,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範錦說:“我換了號碼……你出國了,我也聯係不上你……”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範錦說:“你能接受這樣的我……我、我挺高興,也挺意外
的……”
韓朋說:“是有點意外……以前也不敢跟你說,但是我一直把你當女孩子……現在隻覺得算是一切歸位了吧。”
範錦沒有接話,她低著頭抿著嘴唇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韓朋忽然說:“……其實我以前喜歡過你。”
範錦頓時站住了,雙眼微微睜大。
韓朋也站住了,他捏了捏拳頭,一轉身來到範錦的麵前,將她緩慢而不容拒絕地推到了範錦身側的燈柱上。
他的手從範錦的腰側緩緩向上摸去,麵孔漸漸靠近了對方——
“卡!等一下!誌偉?”馮伊叫出來的時候她自己也很驚訝,因為片場誰都NG過,隻有劉誌偉沒有NG過。
所有憋著一口氣的人都看向了馮伊。
“誌偉,這兒你的神情有點兒呆啊,麵無表情的……你看著調整調整?”
劉誌偉回過神來說:“不好意思導演,走神了。”
大受打擊的陳雛飛:“……”麵對一個吻戲對象走神是幾個意思!?
劉誌偉揉了揉臉,說道:“好了,來吧。”
他們沒有移動,鏡頭重新從最下麵走上來,拍到劉誌偉修長的腿,拍到陳雛飛在他腰際逐漸向上的手,再拍到他們漸漸接近的麵孔。
先前那一次陳雛飛其實感覺特彆好,因為他覺得自己一點也沒有失控的感覺,完全掌控了自己的演技,導演喊停的時候他還有點兒不樂意,但是這一次麵前的劉誌偉跟上一次完全不同。
在他的手順著對方的腰側向上撫摸時,劉誌偉放在身邊手猶豫地小幅度地抬起又放下,黑色的長發從他的肩上紛紛滾落下去。陳雛飛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在細微地發顫,雙眼似乎要躲閃,卻最終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陳雛飛。
陳雛飛又感覺不好了。他的呼吸有點兒急促,控製不住地手將劉誌偉的腰攬著貼近了自己。
劉誌偉的手禁不住放在了他的胸前,搭在他的肩上,隔在兩人之間。他的上齒輕輕刮過了自己的下唇,似乎要說什麼,又像是隻是潤了一下唇。那個動作媚氣極了,陳雛飛的心口慌得不行,心跳不知道少了幾拍。
他控製著自己的速度,嘴唇終於即將貼近劉誌偉的嘴唇。就在這時,劉誌偉忽然說:“再不卡就要真親上了。”
劉誌偉毫不做作的男性嗓音一出,陳雛飛仿佛被一盆冷水澆醒,身體猛地僵住了。
馮伊也回過了神來,對一旁的攝影問道:“虛焦了嗎?”
“虛了。”攝影十分稱職地豎了個大拇指。
劉誌偉跟劇組有協議是不拍攝任何親密戲,包括吻戲,馮伊知道有些演員的銀幕初吻是有點兒講究的,所以這一幕是在最後階段通過虛焦讓一切虛化做了一個模糊處理。
劉誌偉聽對方說“過了”,於是拍拍陳雛飛的手說:“哥們,還在做夢呢?”
陳雛飛像是拋出一個燙手山芋一樣鬆開了劉誌偉,帶著一張崩潰臉同手同腳地鑽進了劇組的大巴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