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誌偉連連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撓了好一會兒腦袋,最終才定定地說,“我是同性戀。”他和喬恩已經是婚姻的關係,周圍的人也聽不懂他們的語言,劉誌偉是第一次這樣坦然而大聲地說出了自己的性向。說出口的時候他甚至覺得有點兒虛幻,仿佛有什麼不一樣了。
“我知道你是,”喬恩說,“不然珊娜不會讓你跟我結婚。”
他自己推動輪子上的扶手往前走了。
虛幻破滅的劉誌偉:“……”那你問我乾嗎?!
劉誌偉追上喬恩,隻聽他一邊推動輪椅一邊說:“是不是同性戀都不應該成為彆人歧視你的借口。你也不用為他們的卑劣行徑感到自我羞愧。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當人們看到和少數又不同的東西時感到厭惡抗拒的人永遠比感到新奇接納的人多。”
劉誌偉默不作聲地將雙手放到輪椅的扶手上,推著喬恩向前。喬恩也鬆開了自己推動輪椅的手。
他們安靜地向前,在醫院走廊的陽光下。劉誌偉忽然有一種走出梅雨季的感覺,哪怕他們並不處於雨季,太陽也沒有那麼熾熱。但是突然的有那麼一瞬間,劉誌偉感到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放鬆。
他輕輕地問:“在美國同性戀是一件很普遍的事嗎?”
“談不上普遍,但是一件很尋常的事。”喬恩輕描淡寫地說。
“所有的父母都會接受他們的子女可能是同性戀的事實嗎?”
“不能說所有,但多數會祝福他們。”喬恩又把空氣塞滿了腮幫,看上去像個無所事事的金魚。
劉誌偉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喬恩從走廊的玻璃倒影上看了一眼劉誌偉:“Zeo,你是一個正常人,就跟我,跟所有人一樣,用不著為了彆人不正確的看法憂鬱傷心。正確與不正確,也永遠不是一個人說了算、永遠一成不變。”
這樣顛覆觀念的話劉誌偉從來沒有聽到過,他看向喬恩,有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喬恩接著憤憤地說:“就像你們中國就不該不合法化安樂死!”
-
許庭在傍晚給劉誌偉發了消息,讓劉誌偉看微博。
劉誌偉正坐在喬恩的床邊和他看海綿寶寶,一收到信息就打開了自己的微博。
讓他絕對沒有意料到的幾千條at出現在了他的列表中。
喬恩把他的腦袋湊了過來:“發生什麼事了?”
劉誌偉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破萬的粉絲量,再看了看喬恩:“……我第一次知道顏值即正義是什麼意思……”
喬恩:“……你能用英語解釋一遍嗎?”
劉誌偉沒有空搭理喬恩,他翻開了那條徐飛的微博,再翻開了評論,幾乎百分之八十都在尖叫他的顏值。
“啊啊啊啊這個小哥哥顏值超標!”
“他已經是演員了!為什麼之前沒有見到過啊!”
“我的媽,十年前出道的,我怎麼聽都沒聽過[笑哭]???這麼好看不該默默無聞啊!”
“微博跟新的一樣,但是最早發的微博還真的是十年前……”
“小哥哥……啊不大哥哥,該出來除草啦!”
劉誌偉這才發現許庭將他的微博都已經清理過了,許多關於過去的一些通告的消息都已經被刪除,看上去就像一個默默無名地存在了十年的幽靈藝人。
劉誌偉仿佛在做夢,他看了好一會兒微博,再抬頭看看莫名其妙的喬恩,再低頭去看微博——是真的。
劉誌偉一句話都還沒能說出來,就感到手機一震,一個號碼撥進了他的手機——胡哥。
許庭和劉誌偉又仔細商量了許多彆的細節問題,這一商量就商量了三四個小時。
“三天後,千萬彆忘了,”許庭叮囑劉誌偉說,“上午先帶你去做一下造型,然後下午開始試鏡,不用慌,多看幾遍劇本。”
劉誌偉做了這麼多年演員,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給他鼓勁的人。以前都是他老鄉裴澤偶爾在他碰上難得的試鏡機會時給他鼓鼓勁,他的前兩個經紀人,對他都跟包工頭對農民工似的。
劉誌偉本來不是那麼緊張的,給許庭說得緊張起來了。
和許庭分彆之後,劉誌偉就帶著優盤和保溫盒飛快趕向醫院。他一早就將早餐托陸易給喬恩帶去了,喬恩的脾氣不好,劉誌偉知道要是自己遲到他能念好幾十分鐘。
喬恩一大早做了一堆檢查,憋了滿肚子氣等劉誌偉的到來,沒想到劉誌偉一直到下午才來,讓喬恩的腮幫子都快鼓累了。
劉誌偉幾乎是跑上樓的。一進門他就潦草地跟喬恩道了聲好,將保溫盒給喬恩小桌板上一扔,就打開了喬恩的放映專用抽屜。
喬恩一頭霧水,不知道劉誌偉在做什麼。他的手裡片刻不停地將保溫盒打開,目光卻一直盯著劉誌偉的舉動。
劉誌偉飛快將投影布扯下來,將窗簾都拉上,結果剛剛打開投影儀就傻眼了。
“……我……能借用你的電腦嗎?”
喬恩終於得到了劉誌偉進門後的第一道正眼。他不禁抬了抬眼皮,故作矜持地沉默了一會兒,讓劉誌偉忐忑地給他墊好了背後的靠墊,整理好了小桌板,又將刀和叉從抽屜裡撈出來整齊地擺放在保溫盒的兩邊,才哼了一聲:“密碼是0106。”
劉誌偉立刻將喬恩的電腦抓了下來。
喬恩用眼角瞥著劉誌偉:“……你不好奇為什麼是0106嗎?”
劉誌偉將優盤飛快插上:“我尊重彆人的隱私。”
喬恩:“……一般人都是拿生日做密碼的。”
劉誌偉將屏幕連上了投影儀:“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喬恩:“……”Who g□□e the shit to this man(媽賣批)。
投影布上很快出現了畫麵。
一個不大的房間,看上去有點兒像大學的階梯教室的一部分。傾斜向上的階梯座位有三排,幾乎坐滿了人。
台上的人正在表演。
劉誌偉已經隨著許庭研究了一下午的競爭對手,雖然這是彆的角色的試鏡記錄,他卻也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人的表演水平和此人飾演的角色是誰——袁水木。
袁水木是倒數第五個退出遊戲的人。他雖然算是一個男三,但是角色分量和身為男二的梁君衡不相上下,這完全是因為這個角色的特殊性向。
袁水木是個同性戀,而且暗戀的是男主。這樣一來,袁水木和梁君衡對男女主,一人暗戀一個,充分體現了男女主之所以成為男女主的魅力。
袁水木和梁君衡最大的不同在於,梁君衡是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他聰明非常,及時將自己和女主的危險化解,而袁水木則單純而笨拙,通過犧牲自己的方式挽救了男主的生命,因此這個角色在劇情的後期,還時常通過男主和男女主之間的對話和回憶再度回到劇集當中,而梁君衡卻是一旦消失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選擇袁水木的藝人,雖然劍走偏鋒,但隻要處理得當,會成為一個很吸睛的賣點人物。
“這是誰?”喬恩看著銀幕上的人,再看了看聚精會神的劉誌偉。
“‘袁水木’。”劉誌偉說,“……哦,我的意思是,這個角色是‘袁水木’,這個演員叫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