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疲憊地夾著公文包到了家。他將包隨手一甩, 坐在沙發上沉思了好一會兒。一片寂靜中, 隻有牆上的鐘表發出走動的聲音。
片刻後, 許願的手機鈴聲響了。
“開門。”許庭在電話那頭說。
許願楞了一下, 起身來到門口一打開門, 隻見許庭兩手都是東西,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上, 正看著許願。
“拿什麼呢?”許願伸手接過了許庭手裡的東西, 讓許庭空出一隻手來放下手機。
“談得怎麼樣?”許庭沒有回答許願的話,反倒問了他一句。
許願這幾天抓著他公檢機關的幾條人脈天天請吃飯,但是帶回來的消息卻都不怎麼樂觀。許願的人脈廣,但是這種人脈事實上真正用到乾大事的機會不太多。一來是以前都是小打小鬨, 簡單的民事訴訟就算不說人也會幫忙,二來是許願也不想把自己的大腿往貪汙受賄上抱, 加上不是同一行的, 交情也深不到哪兒去。
“我看還是得去找馮檢。”許願有點兒頭疼地說, “其他那幾個——”許願搖了搖頭。
馮檢就是馮少群,行內有名的人物,從最基礎的檢察官一路升上來就自成風格。“可這人頭太鐵, 一個不好我們自己也得翻船。”
馮少群的風格就是一旦接了案子, 那就是六親不認地辦。金光本身也少不了灰色地帶的東西, 許願就怕事情讓馮少群辦了,把趙澤霖搞進去了, 自己也栽了。可是不找馮少群, 其他的人談下來, 許願是一個也沒有底。
“哎,馮伊之前不是導演了你們那個片子嘛,你說讓走走她的這條關係行不行?”許願一說,許庭就搖起了頭:“通過馮伊打他主意的人肯定不少,可你看馮伊一個娛樂圈的導演,馮少群侄女,可馮少群過手的有關娛樂圈案子卻幾乎沒有。”
馮伊在外從來不說自己有個檢察官叔叔,儘管圈裡有不少人知道她的背景。
許願長籲短歎了一陣,看到自己剛剛拎著的袋子,回過神來探身打開了袋子:“你買什麼呢?”
紙袋子裡不少東西,許願掏了掏,驚訝又困惑地掏出了個大蛋糕盒子。
“……誰過生日啊?你怎麼直接把人家蛋糕都順回來了。”許願話音一落,許庭就翻了個白眼:“順什麼順,你以為我是你嗎?給你補過前天的生日。”
許願愣了一下,接著雙眼慢慢睜大,差點沒衝過去把許庭抱起來。“你還記得我生日啊!”
許庭沒好氣地說:“你那天一連給我打了三十多個電話,我能記不住嗎?”他說著將其他的袋子打開,從裡麵掏出了一瓶紅酒、一些小菜,還有一包蠟燭。
“我這兩天太忙了,沒時間給你過,就抽出今晚。”許庭說著將蛋糕的包裝打開,露出了裡麵一個黑巧克蛋糕,“店裡就剩這個最貴的,將就著吧。”
雖然許庭說將就,許願卻高興得不得了。他連忙拿起那些彩色蠟燭,亂七八糟往上麵插了十幾根。
“沒有數字了,‘3’都賣完了。”許庭說。
“沒事,不在乎。”許願是當真不在乎,他把整個蛋糕插得差不多就依次點上,滿心歡喜地看著蛋糕上麵的那行字——許願,生日快樂。
許願自從離開家之後就沒有人給他過生日了,本來還有個跟著他做助理的許庭,但是後來許庭也給他逼走了,近幾年他都沒有過過生日,隻有各種軟件會在那一天給他發個生日蛋糕的圖片,沒有一點滋味。現在他看著這個蛋糕,隻覺得之前那點煩心事都不算事兒——他今年成功回家了,許庭也跟他重修舊好了,多年來的裂痕有一天做夢似的補上了,這一年還不夠好嗎?
許願美滋滋地看著麵前的蠟燭,張口就把蠟燭給吹了。
許庭瞪著他叫道:“你許願了嗎?”
“許了。”許願說。
“燈都沒關你就許完了?”許庭很懷疑地看著他。
“許完了。彆人天天叫我許願,我許願能不快嗎?”許願說了個雙關冷笑話,把許庭的問話堵了回去。
“許什麼願了?”許庭忍不住又問。
“不告訴你。”許願衝許庭無賴地眯起眼睛。許庭想打他,可瞪了許願一會兒還是幫他將蠟燭拔了,掏出了塑料小刀。
“第一刀壽星切。”許庭還沒將刀遞給許願,許願就突然抹了一把蛋糕上的巧克力和奶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擦在了許庭的臉上。許庭的臉上一時之間黑黑白白。
“……”許庭的動作頓在了那兒,“□□媽許願!!——”許庭猛地跳起來撈起奶油就衝向許願。許願反應靈敏,立馬掉頭就跑。半小時不到,整個房間連吊燈上都被抹上了奶油巧克力。
許庭氣喘籲籲地站在牆角,跑得肺都炸了,也不知道是運動過量還是氣炸的。
許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笑得喘不上氣來。緩過勁了他說了一句:“庭庭,我三十一了。”
許庭直起了腰來,瞪著許願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有個兄弟真好。”許願說。
許庭頓了一下,啐了他一口:“呸。”他想起了十三歲的許願。那個時候許庭十一歲,他們過生日永遠是這樣打打鬨鬨的。那時候許願還沒發現自己喜歡的不是女孩子,還像所有的男孩那樣調皮搗蛋得能讓人火冒三丈。
現在這兩個數字掉了個個,許願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兩兄弟坐在地上休息到呼吸恢複平靜,許庭說:“我明天去問問誌偉……他跟馮伊關係好像不錯。”
許願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將剩下的蛋糕的殘骸隨便切了幾刀,捧著紙盤子蹲在地上啃:“有把握嗎?”
“不知道。”許庭也有點兒遲疑。
“彆一個弄不好翻船了。”許願說著開了一瓶紅酒。
“那你說怎麼辦?”許庭沒好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