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父母番外(2 / 2)

玄朱了然,“你報複錯人了,回去吧,我沒有殺過一個無辜之人。”

她寬大的長袖輕掃,那黑衣之人已經被風帶跑,一寸方船重新啟程,先慢,沒多久恢複白日的狀態,快速行在烏黑一片的天上。

闕玉察覺到束住他的布條鬆了鬆,他被玄朱放了下來,擱在搖椅裡,沒有給他變回人形,因為會是光果的。

她自己在一旁盤了膝蓋,又若無其事的打起坐來。

闕玉趴在搖椅裡,探出頭看她,玄朱眉眼冷淡,玉骨在月光下透著微微的光澤,像一汪高高掛起的明月,神聖不可侵犯。

太像了。

和他父親有七八成的相似,不是樣貌,是旁的東西。

他爹是雪山上的寒霜,一把帶著鋒芒的劍,所向披靡,至高無上。

她是旁觀春夏秋冬,花開花落的孤光,溫和又普照大地,並不摻合,世間萬物像與她無關似的,是一種置身事外的淡。

兩種氣質,但都一樣沉穩可靠,讓人可以放心的把自己交給他們的那種。

闕玉朝一寸方船外瞧了瞧,剛經過一場襲擊,防護屏障上還餘了些細小的波動。

剛剛那個場景,黑衣之人和玄朱,讓他突然想起父親和母親。

當初他倆相遇,便像方才那樣,父親追查一起小兒和年輕俊美的男男女女失蹤的案子。

一路查到妖界,發現是一個妖族尊者所為,那妖很會偽裝,表麵像個聖人,不食人間煙火,不傷寸草花葉,實際上私底下每個月都要食一個乾淨漂亮的人。

有時候是男人,有時候是女人,也有時候是少年少女,小孩子,隻要長得好看,身體乾淨全不忌口。

他爹一怒之下使出大神通,沒有經過妖界妖皇介入,直接除掉了那個妖尊,引起妖界軒然大波。

在自己的地盤上殺害自己的人,妖皇當即下令要拿下他,結果十去折了九個,有的打傷,有的直接殺害,有的什麼事都沒有,比如他的母親。

他母親當年受命前去捉拿他爹,倆人在天上打了許久,他母親被父親的天道桎梏擊中,在即將掉下地麵的時候忽而施法,將底下的萬千活物挪移。

就是這一舉動讓父親放了她。

闕玉記得很清楚,還小的時候,母親抱著他,當著父親的麵講這段過往。

那是一個陰天,父親盤在廊下打坐,母親與他在屋裡,外麵下著雨,天是黑的,但是父親在外頭,消瘦挺直的背堵著門口,宛如擋住了所有風雨一樣,莫名讓人很有安全感。

就像玄朱經常做的,坐在甲板上,隱隱將船艙護住了似的,叫他可以肆意在後頭待著。

那時還小的他亦在父親的光輝下無憂無慮的爬行、玩耍。

母親給他做了很多的小玩意,喜歡讓他變成狐身,像遛小貓小狗一樣逗他,偶爾壞心眼的扔過來一個枕頭,‘啪’的一下把他砸倒,壓在枕頭下半天爬不起來。

他惱怒母親便將他抓過去,摟著他轉移話題一樣講從前的事。

他喜歡聽,想知道父親為什麼會和母親在一起,母親那麼壞,父親老是被她欺負。

不,應該說他倆都一樣慘,天天被母親蹂.躪。

母親也隻有提起那段往事時才不會使手段玩弄他,全神貫注,神采飛揚的說,“當年我還在家裡嗑瓜子,無聊的聽隔壁新婚夫婦吵架,你罵我,我罵你,突然收到妖皇的命令,要母親我去除一個囂張跋扈、在妖界肆意橫行的人類。”

“聽說那人類可厲害了,化神後期百戰百勝,所向無敵,同階的其他妖都遭殃的差不多,就連前陣子嘲諷我不懂男人滋味的黑寡婦都被打的臥病在床。”

“你母親是什麼人啊,當然要去給他們報仇了!”

其實是去笑話他們,順便看看那個人類到底有多猖狂,絲毫沒有將妖界的鐵規放在眼裡,說殺妖就殺妖,還不是普通妖,是統領一方的妖尊。

上頭亂,底下隻會更亂,因為他一個人舉動,可能會壞了一片地方。

總之她到底還是去了,然後就驚呆了。

“妖皇隻告訴我殺人除害,沒說人家長得這麼好看。”

她指了指廊下的父親,“你看看這樣貌,叫母親怎麼下得去手。”

她給自己挽尊,“母親一個手軟,被他的天道桎梏擊中,母親原型至少也有一座大山那麼大,那落下來還不砸死一片啊。”

“母親心善,見不得比自己弱的無辜生命受累,乾脆施展大神通將底下的所有活物挪走,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脖間已經架了一把劍。”

“你爹是真的強,太清宗傾儘全力培養的弟子,很早之前已經打遍修真界無敵手,不是娘菜,是敗在他手裡的人太多,多娘一個不丟臉。”

“娘原本以為自己也栽了,小命要不保,沒想到你爹沒有殺娘。”

“你爹說娘本性不壞,給娘一個背影就把娘放了。”

“天殺的,你娘沒倒在你爹劍下,差點被妖界其他尊者吃了。”

“那群玩意早就在暗處觀戰,眼見你娘妖力用了大半,不可能鬥得過他們,立刻湧出來要劫殺你娘。”

“你娘拚命的跑啊跑,不留神便掃到你爹盤於林中打坐。”

“那幾個孫子都知道你爹厲害,又天不怕地不怕,說動手就動手,說殺妖就殺妖,不敢跟他硬碰硬,全都繞著你爹走。”

“娘靈機一動,返回去落在你爹身旁,狐假虎威叉腰好好的罵了那群孫子一頓。”

“那群孫子顧及著你爹,不敢上前,說話都緊著幾分,叫娘大展身手,著實沒少損。”

“他們當然也氣啊,但是他們沒辦法,誰讓你爹強呢,打不過你爹,隻能乾瞪眼。”

“你爹又是個死心眼的,不殺好妖,你娘恰好靈魂乾淨,沒乾過壞事,他也隻能忍著娘逼逼歪歪。”

“你爹手裡的劍有靈,能分辨好壞,除了娘那些妖隻要一靠近就會被劍所傷,隻有娘能在他身邊待著,他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過,隻能容娘在他身側安眠。”

“娘本來打算等妖力和傷勢恢複就走,結果你爹突然說話。”

他問她為什麼被追?

她沒有隱瞞,如實道:“妖界本來就是殘忍的,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一旦被旁的妖瞧見機會和破綻,便如吸血的小玩意兒,立刻從四麵八方湧過來,不將最後一滴血吸去不會走。”

她邊說邊一瘸一拐朝他靠了靠,或許因為他不殺好妖的原因,所以一點也不怕他,安靜的縮在他一旁舔身上的血。

其實一開始沒有受傷,是後麵被圍剿的時候偷襲所至,傷了腿和肩膀。

她不知道這個正道什麼時候走,所以打算燃燒精血快速療傷,要不然他一離開,她肯定慘。

還沒開始,剛準備動手,便聽到他說。

“再離近一些。”

???

她猶豫片刻,到底還是起身走近他,剛跨入某個無形的圈子,便是一股子濃烈的木係靈氣湧來,將她牢牢包裹著,撫平她身上的傷痕。

那個正道堅硬和強大的外表下,其實還有著木係靈根,修煉了木屬性功法,能肉白骨,起死人,治愈萬物。

也是從那時起,孽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