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一對白菇(1 / 2)

或許是平時玄朱太正經,很多話反而不好講,她現在這個樣子,倒是能放開舒舒服服說一通。

闕玉痛快極了,腦袋一歪,就這麼睡了過去,過了一會兒又睜了倆眼提醒她。

“一定要等我醒來,我帶你去找闕玉。”

一會兒不提示她,她肯定又忘記他什麼樣,覺得他不是闕玉了。

這種感覺其實他能理解,有時候盯著某個字,明明是很熟悉的,經常用,但是一認真看,反而辨不出來。

還會懷疑是這個字嗎?越看越不像。

玄朱應該類似吧,對他太了解,知道他的所有特征,就是對不上,需要旁人說才行。

他那會兒也要彆人告訴他是這個字,他方能慢慢地曉得,要寫的就是它。

“闕玉不喜歡老是亂跑的人。”

希望這話能管用。

闕玉打個哈欠,徹底的睡了過去。

並不安生,半夜經常驚醒,感受了一把自己現在的姿勢,抬頭瞧見玄朱乖乖坐著乾等他醒來的模樣,才能放心的繼續困覺。

一夜就這麼在醒來又睡著,反反複複十幾次之間枯燥的過去。第二天沒什麼精神的睜了眸,朝後撇去,瞅見她方鬆懈了身子。伸個懶腰,聽到骨頭酥響又忍不住抱怨。

坐著睡原來這麼痛苦。

什麼時候才能躺著困覺?

還要等多久玄朱能好啊。

闕玉感覺自己的小心臟快要受不了,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提心吊膽連個覺都睡不安生。

還好今天的玄朱還挺聽話,整夜都沒有去找彆的‘狐狸精’。

怕是最後那句話起了作用。

隻要是‘闕玉’想吃的,想喝的,想讓她乾的,她都會乖乖照做,讓她握他尾巴一個時辰,她做到了,叫她等一夜,她也做到了。

闕玉心裡還蠻複雜,不知道該欣慰,還是心酸。

欣慰她至少對‘闕玉’兩字有反應,能做出回應。心酸是都這樣了還這麼乖巧,沒怎麼任性過,怪心疼她的。

闕玉很快收斂了心思,用法力球驅使著布條散開,自己雙腳踩著實物,半蹲在玄朱膝蓋上,麵對著她,認真告訴她。

“我有尖耳朵和九條尾巴,所以我就是闕玉。”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就做到,說幫她找闕玉,一點不帶撒謊。

小傻子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後一雙眼亮了亮。

怕是確定了,他就是闕玉。

也太好哄了。

闕玉又忽悠她,“闕玉餓了,要吃小雞,快燉雞湯養他吧。”

玄朱沒有半點猶豫點頭,“好。”

闕玉勾起嘴角,美滋滋跳到她肩上,陪著她一起進廚房,瞧她擼袖子開始做準備,不忘感歎。

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都這樣了生活還沒變,跟以前沒什麼差彆。

這但凡換個人,怕是吃喝都跟不上了吧?

他這邊想法天馬行空,那邊玄朱動作麻溜的逮小雞,宰殺清洗,入鍋添火,竹蓀燉小雞很快搞定。

闕玉一頓飯吃飽喝足,還攜著玄朱進了一趟她的空間,摘了些果子,裝滿一大籃子後回到甲板上,邊吃邊耐心的等著。

玄朱這個‘幫手’不行,隻能指望孔弈了。

希望不要出什麼意外,一定要順當啊。

闕玉望著漫天的陰雲,麵上多少有些愁色,這時候要是有個誰偷襲,那還不慘啊。

倆人都會遭殃。

他思慮過度跑神,中斷了‘講故事’,玄朱用指頭點了點他,像是提醒他一樣,將他身子都戳的左右搖擺,險些沒站穩。

闕玉爪子勾住她的法衣,勉強在她膝蓋上立足,回神後清了清嗓子,又繼續講了起來。

“其實闕玉這個人吧,一直都很簡單,他像他母親期望的那樣,活成了一個瀟灑快樂的狐狸精。一頓飯,一個合口的果子,就連天上曬下來正好的陽光都能讓他開心許久。”

“自從他被抓之後,所有人都說他肯定過的不好,又憋屈又難受,每天都是寄人籬下的日子。”

“其實吧,那些人都不了解他,他就是一條鹹魚,沒什麼大誌氣,有吃有喝有得安睡就滿足了。”

“雖然偶爾也會被一個死腦筋的少女氣的腿抽筋,不過大部分的小日子過的都還不錯。”

“那個少女對他也挺好,給他吃給他喝,讓他睡懷裡,踩肩膀抱腦袋。”

“他隻有小時候被這麼對待過,他的母親也喜歡讓他爬上身。那時候他比現在更小,踩一腳他的母親就佯裝受傷的模樣逗他玩,每次他都咯咯直笑。”

“他的母親很疼愛他,除了不給他做吃的喝的,跟他一樣懶之外,彆的還挺好。”

“他原本以為世界上對他最好的就是母親了,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還有個人很重視他,可以對他更好。”

“人嘛,總是有優點和缺點的,少女太完美了,所以她的缺陷也很大。”

“不過他覺得和他的比起來那都不是事,所以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他也有很多缺點,人家都沒嫌棄他,他有什麼資格嫌棄彆人呢。”

“總之他覺得自己還蠻幸運的。”

“他娘告訴他,每個人都是個半圓,遇到另一個人之後才是一個完整的。”

“為什麼總有人對丈夫和妻子說,老伴老伴,意思是說,老了的另一半。”

“陪伴的‘伴’左邊是個人,右邊是個半,反過來念就是一半的人。”

“闕玉已經找到了那個伴。”

“他以前被人傷害過,總有人為了戲耍他,先贏取他的信任,再光明正大的嘲笑他,背叛他。他不是第一次因此受傷。”

“踩過‘朋友’挖的坑,被所謂的‘朋友’往恢複真元的靈酒裡下藥,害他靈力全失,差點死掉。”

“還有一次和旁人一起做任務被狂暴的靈獸追擊,險些掉進無儘深淵。他運氣好抓到了一塊石頭。‘朋友’在崖邊朝他伸手,讓他抓住他,他乖乖的照做,‘朋友’卻哈哈大笑的鬆開他的手,叫他就那麼栽進一絲亮光都沒有的無儘深淵。”

他其實有點怕黑,就是那次的原因,底下一個人都沒有,隻有數不儘的黑暗,和藏在暗處的豺狼虎豹。

太多太多,讓他覺得自己就是獵物,隨時會被野獸撕裂吞吃。

這麼一想其實玄朱給他的不僅僅是吃喝上的,還有安全感和光明。

像黑暗裡的火把,亮著不大的光暈,將他牢牢罩在下頭,不讓他再置身黑暗裡。

“大概是被太多人騙,所以他疑心病很重,必須很確定很確定,不可能逆轉才敢相信一個人。”

“這麼多年以來,從他的母親死後,隻有一個人做到。”

“他已經十分肯定那個人確實是在乎他的,即便變傻了也還記得他,所以他直到現在才敢吐露心聲。”

“不要怪他膽小,他也沒辦法的。他曾經亦很容易相信人,後來被傷的次數太多才不敢的。”

“總之他以前雖然害怕付出真心被人拿去喂狗,因此一直觀望著,但是彆人對他的好,一點一滴他都記得。”

“他偶爾也會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所以從來不多管閒事。有得吃就吃,有得喝就喝,也不要求什麼。她愛摸貓就摸貓,她愛找彆的狐狸精就找彆的狐狸精,愛給他做飯他就吃,不給就餓著唄,雖然心裡不得勁,但他不會表現出來。”

“現在她傻了,有些話他終於能說出來了,憋在心裡許久也怪難受的。”

特征已經很明顯了,那個‘她’是誰,闕玉乾脆不隱瞞了,直接道:“他想吐槽你許久了,你太死板了,好幾次差點沒把他氣死。”

“鎮妖塔就那麼好玩嗎?非要進去。”

“就不能換個地方咬嗎?一定要在一個位置。”

“在雞湯裡順便燉幾個雞蛋,再塞點乾貝乾蝦不香嗎?”

“我現在法力被封,弱的一批,在床上就不能讓讓我嗎?”

他上上下下打量玄朱,好半天也想不到彆的,暫時居然就對她隻有這麼點不滿。

細細一數發現真少。

闕玉還想再找找,半響身子一歪,頹廢的倒在她懷裡,枕著她壓在膝蓋上的手背,歎息道。

“不講了,搞得我跟個怨婦似的,一大堆的牢騷。”

玄朱又戳了戳他,似乎希望他繼續說一樣。

她怎麼回事?這麼喜歡聽抱怨?

闕玉沒有接著講,不過也沒有閒著,將一寸方船停下來,落地後帶她下了船看風景。

“玄朱,”他很早之前就說過,“其實這世上除了修煉還有很多有意思的,比如在美麗的地方待上一陣子,一睜開眼,瞧見的皆是漂亮伊人的山水,看精致的東西人的心情也會變美。”